秋园看到之骅表情,把她叫到身边,小声说:“妈妈晓得你好想吃,好想吃也不能做出副饿相。这不是在自己家里,吃饭时定要斯文些,先不要夹好菜,好菜要等别人喊们才能吃。特别是那钵鸡,不要用筷子去捞……”
之骅好委屈,准备大吃顿念头落空,剩下只有斯文。
总算到吃饭时候,之骅和秋园先夹萝卜菜吃。之骅感到萝卜菜味道十分鲜美。家里经常吃没有油“红锅菜”,忽然吃到放油炒菜,味道果然不同。不要吃鸡,这萝卜菜蛮好吃,她心里想。
秋园对杏梅母亲说:“这萝卜菜是冬天种,夏天刚过完,怎就有萝卜菜呢?味道好甜。”
杏梅母亲说:“这叫热水萝卜菜,旦长出就要赶紧吃,若是生虫就不能吃。”
鸟扑棱棱地从树林中飞出来,叽叽喳喳地叫着。
秋园心事很重,默默地走着。之骅走在前面,心里沉甸甸,好似灌铅,昨晚勇气扫而光。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今天不是去走人家,不是去喝喜酒,是去讨饭。”似乎已经看到好多细伢子在追着她们,用瓦片打她们,边打边喊:“叫花子来,打她们!快捡瓦片打她们!”
走大概三四里路,秋园带着之骅拐上条山路。有个叫朱杏梅女学生住在那里,先去她家探探。远远就看到朱杏梅家屋顶上炊烟袅袅,之骅想杏梅母亲大概正在灶屋里做饭。
刚走进坪里,条大黑狗就蹿出来,汪汪地叫着,样子好凶狠。之骅顺手从地上捡起根棍子去打狗。她打它退,她停它进。瞬间,之骅觉得自己真正是个小叫花子,因为叫花子都会拖根打狗棍。
听到狗叫声,杏梅母亲从灶屋里急急地走出来。看到她们,她边在围腰上使劲擦着手,边小跑着来迎接,喊声“梁老师”,抓着秋园手便往屋里走。
原来秋园也觉得这萝卜菜好吃。鸡肉香味不停地散发着。杏梅父母不停地喊之骅她们吃鸡肉。秋园嘴上答应,就是不当真吃。之骅碗饭都快吃完,还没吃鸡,不晓得什时候才能吃。当第碗饭剩下最后口时,秋园用调羹舀块鸡肉,连汤起倒在之骅饭碗里,也替自己舀调羹。之骅咬口鸡肉慢慢嚼着、品尝着。鸡肉真好吃,比萝卜菜还好吃。
吃第二碗饭时,杏梅母亲舀
无论是仁受被划成旧官吏、没收东西,还是满娭毑喋喋不休地咒骂,秋园从没哭过。她总是对细伢子们说:“们不哭,懒得哭,哭也冇用。”可是此时此刻,秋园泪如泉涌,连忙用手去抹。
杏梅母亲说:“你们事,们都晓得。莫急,莫急,总要过下去。”
那天没看到杏梅,她去外婆家。杏梅母亲从田里喊回正在做事杏梅父亲,他看到秋园,也劝慰好阵,然后去灶屋里。
不会儿,之骅和秋园听到捉鸡声音。杏梅母亲坚决不让她们走,硬要吃中饭,让杏梅父亲送她们回家。菜很快就摆上桌。好大钵清炖鸡,还有咸鱼、香葱煎鸡蛋、萝卜菜、豆豉炒青辣椒。
菜肴香味直往鼻子里钻,之骅用贪婪眼神瞄着桌子。自从仁受不教书后,家里生活落千丈,好久好久没看过这多好菜,口水都快要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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