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逼近,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秋园家却经常冇米下锅。
万般无奈,秋园又带之骅悄悄出门。出去过几次,就有秋园过去学生晚上偷偷摸摸地送米来,陆陆续续竟收到满满箩筐米。秋园把米藏在门背后,上面盖几块烂木板,再堆些破衣烂衫。
离过年还有七八天,子恒从学校里放假回来。他带回两只鸭子,用报纸包着,还有些糖粒子和糕点,准备过年吃。
哪知他刚进屋,门吱呀声,满娭毑就进来,虎视耽眈。
秋园清楚,若是不送点东西给满娭毑,以后日子就更没法过。于是选只大鸭子送给她,糖粒子和糕点也分半给她。
秋园带着之骅去宜民家里,到那儿有整整三十里路。秋园见到宜民,没提从前事,只说看看他收荒货里有没有旧棉絮、旧衣服、旧鞋子之类,想要点回去。
宜民说:“等吃中饭,你们自己到荒货里去找,只要你们用得上,都可以拿走。”
那天中午,宜民堂客炒大碗萝卜丝炒牛肉,煎鸡蛋,还做几样小菜和大锅白米饭。母女俩没装斯文,饱吃顿。
饭碗放,秋园和之骅就钻进堆放废品棚子里。棚子很大,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各种废物,气味刺鼻。阳光从瓦片缝隙中照进来,绿头苍蝇嗡嗡地飞来飞去。母女俩在废物里翻江倒海地找着,泛起灰尘被阳光照,棚子里就像下着毛毛雨。
那天收获不小,翻到床旧棉絮,看上去还有点白、有点软,还挑几件旧衣服,捆成捆。宜民又给些米和个小烟筒。母女俩简直如获至宝,拿着这些东西欢天喜地地回到家里。
富也好,穷也好,日子都是照样过。最难熬冬天终于过去。
第二天,秋园和之骅将旧棉絮挂在草地上晒整整天,又用棍子抽打好久,然后就铺在席上。晚上,之骅和弟弟睡在光棉絮上,感觉比睡在稻草上暖和得多。
半夜,孩子们被阵奇痒搞醒。秋园爬起来点亮油灯。之骅看,光棉絮上好像撒满层黑芝麻,密密麻麻跳蚤个个吃得胀鼓鼓,头钻进棉絮里,屁股露在外面。再看自己身上,已经布满红点、体无完肤,仿佛出身麻疹。
秋园手拿着灯盏,手拿个缺口碗。之骅用两个拇指指甲对着跳蚤屁股挤,噗声,跳蚤就死,再拣出死跳蚤丢到缺碗里。阵工夫,碗底就盖满死跳蚤,两个指甲也染得通红。
每晚都要起来捉两次跳蚤。有次,之骅发现两条白虫子从棉絮里钻出来,虫子大约有粒大米长,棉线粗细,两头尖尖,在棉絮上扭个不停。之骅心里阵发麻,怎也不敢捉。最后秋园拿来两根小棍子将其夹进碗里,虫子还在不停扭动。
老天似乎也有意和他们作对,整个冬天雨下个不停,雨点仿佛将铁板样黑沉天幕穿个洞,风也从洞里钻出来。细流般冷风透过门缝吹进屋里,寒气逼人,家人真是饥寒交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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