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没去医院,他在市里转转,个人吃顿火锅,点双份毛肚,双份羊肉,个小二,吃得满头大汗,然后坐车去长江边。他点上颗烟,风大,点会才点着。他觉得自己这趟回来得莫名其妙,他其实点也不想见他爹。
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去就是医院,医院吸干他家。为给他妈做透析,他们卖掉农村宅基地,进城在大医院附近租房子住下来,都说这医院医生厉害,老家看不病,都往这里转。可医院是怪物巢穴,有人被吃进去,嚼嚼又吐出来,有人就彻底不见。他妈几次寻死,说不治,都没死成。几年下来,积蓄耗尽,他妈也被吸干,变成张纸。他想不通为什他爹还能情愿继续在医院里当孙子,还以为自己从此就算城里人。
他感官变得无限敏锐,吃得过饱会有微醺感觉,血液向胃涌去,大脑微微窒息,就像小时候游泳,跟人赌赛,把脑袋埋进河水里憋气,点点小声音,都在耳膜上敲钟磬,又近又远。抽点东西,人放松下来。他解开皮带,对着江面手*。他爹真没出息,好色人都不会有什大出息。女人算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有什女人能比自己更解自己呢?这套他已经很熟悉,重要是节奏,起承转合,欲扬先抑,在接近终点时反复引吭,就跟唱歌色样,在他十几岁时早已无师自通。
强制性戒毒对他没什用,他瘾头原本不大,出来之后,反而抽得更猛。人不能枉担虚名啊,既然当流氓,就得有个流氓样子。
出狱以后,工作就不好找,这行圈子不大,大伙都有点躲着晦气。他是在监狱阅览室看到六宝死讯,心肌梗塞,猝死家中,已卖出数百万元演唱会门票无法兑现,歌迷自发为偶像守夜……报纸上用整整个文娱版,六宝在照片里笑得德艺双馨。他赶紧翻看报纸日期,已经是个多星期前旧闻。
他像投飞镖那样把扫帚投上去,树枝被猛撞,飞机掉下来。小男孩捡起飞机,也不道谢,看都没看小虎眼,撒腿跑,扫帚都忘要。
这种小巷子里问门牌号码有点徒劳,小虎想想,选择彩票店,往左,再往左。
倒还有个房子是印象中样子,房前养几盆花,都是好活,鸡冠、凤仙、小辣椒,还搭个南瓜架子,几根秧子在上头龙飞凤舞地爬着。小虎不记得龙爷爱种花,他敲敲门,出来个汉子,不认识。
你谁啊?
你谁啊?
江面上远远有艘轮船,汽笛呜声,像抽他鞭子,让他很兴奋。人对着虚空自摸是件极度无聊事情,最好有他人在场,才称得上娱乐。他目力甚好,看见船身上写着“东方之星”几个字,船舷上竟有人遥遥对他挥手,于是他也把另只闲着手举起来,颇具风度地挥挥。船上人来劲,更多人把手伸过头顶,朝岸上摇着。在他看来,他们像群欢天喜地溺水者。不知
你找谁?
找龙明传,他不住这?
汉子想想,哦,你说龙大爷,他把房子转租给,里面有间屋子是他。
能进去等他吗?
汉子踌躇起来。他那屋锁着呢。而且他也不常回来,要不你去医院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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