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椅子坐下,发现这是卧室里唯把椅子,又站起来,让小河坐。小河说,坐床上好。C凑过来,想坐起,小河又站起身,去坐椅子。两人扯这阵,男笑,你怎这倔?
他笑,小河倒心软起来,她看着桌上那盆黄绿色五角星。他没有百分之九十,肯定没有。虽然安全期不见得安全,但相比之下,他几率肯定最低,反而听到消息就颠颠地说要来看她。她让他别来,说爸妈都在,他忍两天,还是来。手里拎着点心,倒像是乖女婿。
你哪里哪里都变大。男人玩味着她身上徒然深陡曲线,不认识。女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像枚饱满浆果,熟透挂枝,手碰就会爆出甜浆。
嗯,心大。她知道他意思,不接茬。
你可真能瞒啊,你还瞒多少事?男人问她。
小河哑然。她其实可以跟每个男人都坚称孩子就是你,演出苦情戏,然后看看谁肯接盘。但她知道自己演技不行,天生不会装。这种事情,装就得装很久,自己心理上过不去,对别人也不公平。有意思是,她跟男说,谁说是你?都跟你说,不定。男反倒越觉得事情不只这简单,哪有女会这悍然?定是在赌气。她越坦率,他们越心虚,生怕她后面还埋着什大招。
你是不是怪不肯离婚?你也知道情况啦。C拉着她手问。她生活里并无男人痕迹,进门时候,他看见她母亲对她父亲使个眼色。他们很客气,近乎殷勤,但克制着什都没问。
眼前这颗头,很大,毛发甚多,如果不是剃得勤,应该有点连腮胡,鬓角星星点点白,现在男人怎回事,白头发来得这早。距离近,小河看见他鼻子上黑头,忍住伸手去挤冲动。C长得不算帅,但是忠厚相,小孩要是像他倒也不错,除这个鼻头。
她最怕男人问她:你后头有什打算?她撅着这大个肚子,意孤行,好像主意起码也应该有这大。总不至于糊里糊涂就生,她又不是无知少女,她三十多。但她能有什打算呢?她现在打算都无比具体:大后天她得去把张琴专家号挂下来,提前预约才能避免排队,这号太紧俏,她定闹钟,掐着点在网上抢,抢不到话,就得去找黄牛。餐后血糖必须尽快降到正常水平,她预警打分已经上去。现在再不生,过三十五岁,高龄产妇打分咣当直接加十分。这不是生孩子最好时候,但哪有什最好时候?她能安排就是这些实际事情,月子怎坐,月嫂哪家靠谱,进口奶粉从香港次只能带两罐,奶粉得算好时间开始屯才能保证既不过期又不断档……至于她自己,从她决定要孩子开始,就抛给随机。
最后几个星期,天稚直被奇怪梦折磨。她梦见自己在非洲大草原上骑着马,匹玉花骢,皮毛雪白,微有浅色斑点,四只蹄子是黑色。马儿本来是低着头悠然踱步,马蹄嘚嘚,不知怎竟生出翅膀,腾空而起,像旋转木马那样转起圈来。旋转木马圆形顶篷,走马灯样,在播放着什,她无暇细看,只知道是累生累世剧情变幻,上世,上上世。叮叮咚咚音乐,像远方泉水,个瞎眼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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