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夫是个聪明人,早年在铁路上班时候,就经常搞些发明创造,据说铁路现在沿用调度法里,就有他贡献。现在八十八岁,耳朵近
人吃喝,他告诉小草母亲,他在这里照顾病人已经照顾个月,小草总是忍不住去看那个床板上躺着人。
姨夫饭吃得很少,但据说他每天零食不停,瓜子、花生、蚕豆,“这些要买给他吃,牙还很好,能咬。然后,每天总归要喝杯咖啡,放牛奶。”
小草问灰毛衣,阿姨墓地选好吗?选在哪里?
选好,他们报出个地名,“几年前就买好,当时只要五万块钱,现在大概已经涨到十几万。”
墓地是阿姨活着时候自己去挑选,她听说,活着时候就买,去认认路,之后走时候,找起来就比较方便,否则,慌慌张张地,身后临时再买,会迷路。母亲听不以为然,她说:这个人是很想得开,将来是不要墓地。
大家高谈阔论,以至于说笑。关于牙口,疾病,每个人孩子,孩子对象,孩子又生孩子。母亲宣布她儿子,现在已经是美国人,以及她孙子,现在终于会讲几句中国话。两个从未谋面亲戚,不停地掉转头来,跟小草说话,问她还要不要继续生孩子,对她表现出极大兴趣,认为她长得像娘。
小草从小跟母亲那支亲戚走动不多,父亲这边亲戚倒是常来常往。母亲是外婆第三次改嫁生孩子,生她时候,外婆已经四十六岁,属于老来得女,母亲跟之前兄弟姐妹不单是隔父,姓氏不同,而且年龄悬殊很大,她大哥比她大二十多岁,完全不像代人。母亲从小辈分大,兄弟姐妹孩子年纪比她都大,可是得管她叫姑,还得让着她。这姑从小横着走,饭来张口,导致辈子都不太会做家务。侄儿们难得来她家趟,都带着几分心虚地讨好,其实他们并没有任何事情要她帮忙,只是习惯。小草还在上中学时候,母亲个侄儿来她们家,看见小姑妈家脱排油烟机竟然这脏,沾满黏乎乎油污,显然从装上那天起就从未清洗过,这个爱干净乡下人惊呆,他趁母亲不在家,自己爬上去,帮小姑妈把油烟机擦洗得干干净净,亮得可以当镜子照。擦完,想,现在是干净,以后怎办?走以后谁还能来帮小姑妈洗油烟机呢?他想到个好主意,跟小草要许多废报纸,把油烟机左层右层严严实实地包起来,只留下两个抽风口,鼻孔样,用来呼吸。
“这样以后就便当,过段时间,油烟机脏,只要把最外面层报纸撕掉就行,里面还有。你讲这个办法好不好?”侄儿对小草说,他得意地欣赏着自己手艺,包得那是相当平整。
母亲下班回家,看见自己家厨房脱排油烟机被裹成个木乃伊,气得叫起来:哪个让你包!你神经啊!
饭吃得差不多,这时母亲正拉着亲戚在讲,上次她请客吃饭,吃完回家才发现有两道菜饭店根本忘记上,再去找饭店说理,结果死无对证,亲戚们纷纷保证,当时确实没有吃到那道菜。姨夫精神抖擞地从里面房间走出来,手里拿很厚很厚沓子书稿,那是他自己打印,几十万字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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