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春记犹如烈酒之于桶中尸体。临街展架仍然陈列标本,更多标本,干制,浸制,剥制,风尘仆仆年轻人带来新技术还有只品相极好瓶中鼠负鼠——有位东边来先生手头实在紧,不得不暂时典当那瓶心头肉,计划从帝汶返航后立刻赎回。终究没能返航。瓶中鼠因主人厄运成触霉头东西,在葆春记扎下根——比起
«你在时,这些新闻轶事只多不少。
如今葆春记已是不死之物密林,埃及人见也要惊叹。每日都有新尸体抵达,换乘硫磺之舟渡向彼岸。你示范制作第件剥制标本,那只短耳鹤,是密林古神、创世神,潜伏在只绿孔雀草草事尾羽底下,周围拥着做坏田鸡、苦恶鸟并积满灰笆壳蛇壳,从不对粗笨眼睛和愚钝心灵现身。也许因为常年与硫磺相伴,细老昌面目与大多数本地人不同。他鼓着双眼镜猴大眼忽隐忽现,总会被误认作某件大型标本。
与大老昌温良敦厚截然不同,这个继承人卤莽乖张、不学无术,企图缝合大杜鹃、象龟和本地水蛇幸亏失败,但还是造不少孽:给赤狐拼接八条貂尾、给朱鹘缝猴爪、给金鱼黏」身猬鼠刺。那些令人作呕喀迈拉污染他父辈基业,深得本地*员喜爱,遭水手(不得不说:长久、不间断航海生涯使他们中大部分远离文明和教养)哄抢,寰球流播或葬身洋底。今时今日,纵贯俄刻阿诺斯航道巳经咬合,你且看万事万物、好坏将如何畅通无阻。
昨天,读罢伦敦来信突然感伤病发作,只得遵医嘱,去广场晒太阳。沿江独行,恍恍惚惚,在靖速大牌坊斜影下又见到你,老鲍,亲爱老友,登时提神,夹紧手杖向你追去。白天靖速.街日影幽深,乞丐、蠡贼、鬼魂、细菌无忧地栖息。你引着路,像头发光水母,终是又到葆春记门前。细老昌着人上茶。葆春记硫磺茶,向来口也喝不下去。见你被“新货”(几捆切割整齐大型蕨叶,十几只已经断气鸟,某种难得见左旋海螺)牢牢吸引,便向细老昌打听剥皮刀事。
眼镜猴先生分钟也没耽搁,掀帘钻去后坊。望向堆满柜面覆羽两足兽:斑鱼狗、“雨鸟”、粉腿缝叶莺……像堆精工小伞,已被死神合拢。你鹰钩鼻俯向那些伞,凑得近极,要吸走上头残留灵魂水分。细老昌走出来,捧个卷帘皮袋,同样也是收拢。
接过皮袋,回到寓所,坐下,掰开上头面包扣。扣面刻着你姓氏首字母。推开那皮帘子。剥皮刀、扁嘴钳、侧铳刀、扁铿、刮刀、钢针,等等吧,那些叫不出名字,依次插在横档里。有人给上过油。皮衬上烫金字:鲍勃,伯德,爱丁堡,1802。
——然后,闻见老鲍,继而看见老鲍。老鲍就坐对面,贯地阴沉,也在低头凝视帘油乎乎利器、凶器。被那些凶器开膛破肚、剥皮剔骨动物也都来,从金山,从锡金森林,从珠江上游和浸满雨水低纬地带,静默地,漂净仇恨地,到来,先抖出气味,再现出身形,和,和们,在这永远无法抵达不存在远方,重逢。
另有次,在蓝屋廊上听见阵怪叫,瞥见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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