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得给他钱。话越说越往下走。王能好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又说,你走这阵子,发生不少事,老朱死。半个月前,齐鲁塑编来招人干零工。四个人刚进厂门口,活都没开始干,老朱就倒地上,救护车来时候人就没气,直接拉到殡仪馆。说这话人,当时在现场,这半个月,向别人描述不知道多少次,开始还有鼻子有眼,恨不得自己趴在地上摆出老朱死时姿态,脸上表情,以及围观者反应。今天,他对王能好叙述,只简练到几个词组,倒地,猝死,心脏病。
这五年,王能好和老朱起出过几次工。不是类人。老朱心思重,说话板眼,有他在地方,气温都要低几度。老朱老家是沂源,山区,种地没收成,周边工厂也少。他儿子在这边化工厂上班,车间毒气泄露,肝损伤住院。老朱边陪床,边为医药费和赔偿事跑东跑西。化工厂是私企,老板混社会起家,从他身上要不出钱。老朱想以,bao制,bao,问大家认不认识黑社会,扬言要花万块钱给儿子讨个公道。事情怎解决不清楚,后来他就不说。老朱心脏不太好倒是真,爱生闷气,嘴唇发紫。干劳务市场,活急人手少,劳动力大,雇主言语重是经常事,老朱口音听又是外地,欺辱事免不。
秋天,玉米饱粒后,镇上宏旺养牛场四处收秸秆,搅碎后当饲料。农用三轮车装满新鲜秸秆,运到养牛场过磅。暑热未消,老朱他们裹着衣服戴着口罩,把秸秆卸下车,抱进粉碎机。五天时间,上百吨碎料填满两个篮球场大小深三米储料池。天干下来,脱层皮肉。五天下来,人瘦十来斤。说好天三百,千五百块。从秋天直拖到入冬。老朱他们去要几次账,回回都说没钱。最后次,他们堵在厂门口不走,拉牛客户急眼。别人拿到千五,老朱到手千四。王能好说情。场主说,钱少给你?装你娘个×好人,你有钱,你给他。王能好笑着,要坐在沙发上,屁股没落,场主吼声,谁让你坐这里,滚出去。过会,老朱走出来。回去路上,王能好说,回头百,给你要回来。老朱说,你们这里人,看透,不讲理。王能好说,分人,哪里都有这样人。老朱说,在老家没受过这种气,又说,就当是喂狗,百块都贪,干不长。两个月前,如老朱所言,宏旺养牛场欠银行贷款,已经破产。债主们找上门,扯横幅,老朱作为债主之,也去,和别债主不样,他不为那百块钱,跟着向里面扔几块砖头,心满意足地走。
以后再次经过宏旺那逐渐废弃养牛场,王能好免不又会想起老朱。齐鲁塑编赔偿十五万,老朱儿子买些东西,给当初送老朱去医院几个工友。当时在场工友说,老朱儿子,也不爱说话。说起赔偿,工友说,条人命十五万,赔少,要是咱当地人,带着人去堵它厂门,闹闹,少说也要三十万。又说,给十五万老朱也是赚,什活没干,刚进厂子就死那里,要是晚几分钟,进不厂门,这钱找谁要去?众人又给死去老朱算笔账,年三百六十五天,老朱能干三百天,天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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