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留村新修陵园里,有卫学成墓。卫学成走丢十几年后个清明节,王能好小妗子,决定立个坟头。她从家里找个鞋盒,到老宅铲锨土放进去,用红布包起来。鞋盒放进墓穴,王能好妗子双手举起三支香,四个方向鞠躬,边鞠躬边说,大哥,你走丢十多年,不管你在什地方,回来吧,陪着咱爹咱娘还有你弟弟,咱是家人啊。这句话,她重复四次。
如今仍活跃在村里朝巴:
小芹,三十出头,扁平脸挂着鼻涕,起先托人在镇上塑料厂下车间,后调到仓库,又在食堂帮过厨,现在是宏远物流办公楼清洁工。她常年相亲,还没嫁出去。有人撮合她和隔着两条胡同邻居李强。小芹爸说,两个朝巴,起再生个朝巴,日子还过个屁。
李强父母,都是辛留村人,脑子不灵光,是个人在村里见到他们,不论长幼都可以训斥,滚边。李强三十五岁,工作不固定,半年前去新建塑胶管厂,工友把脏活累活都留给他,他喜欢上网,这些年累计被诈骗六七万。新冠疫情期间,李强在村微信群叫嚣,感染发现个杀个。当天,几个党员把他从家里拖出来,让他背着喷雾剂,走街串巷消毒。干不完,不准回家。
建业,十八岁,初中上两年,不识数,后辍学在家,成为他奶奶专职电动三轮司机。他以后出路,困扰着家人。去年,建业在城里家餐馆当服务员,几天就被撵回来。他整日跟在爷爷奶奶屁股后面,让他干什,他就干什。村里有婚丧嫁娶,建业去充人头,让干什,去干什。忙完管饭,村里几个半大小子,轮番和他比谁吃得多。建业撑到吐,奶奶指着他脑袋对人说,你说这块东西,以后可怎办?又说,儿子找媳妇俊丑无所谓,可别没脑子。最近,家里想让建业去当兵,报效祖国。
大峰,二十多岁,具体年龄不详,有严重癫痫,至今还不能走路。村里大部分人对他只闻其名,没怎见过。有时,家人会把他推出来,放置在胡同口晒太阳补钙。大峰家在王传利家西南方向,直线距离不足四十米。大峰坐在轮椅上,话说不成句子,身体因缺乏运动,早已萎缩,藏在薄毯子里面,露出那颗硕大头,如同插在筷子上结疤苹果。王传利如果走近点,还能看到,常年遭受疾病,大峰脸皮如同被热化白蜡,苍白且摇摇欲坠,偶有暗疮和粉刺,昭示他还在发育事实。王传利总是像游客,远处驻足观望,不停从嘴角滴落口水,在土路上砸下个个小坑。
老冯头丈步、卫学成收集破烂、大峰癫痫,村民提及王传利,先想到是他嘴巴闭不上,涎水横流。王传利四十九岁这年,再提及他时,村民想到是金鱼。王传利有残疾人证,四级智力残疾(卫学成是三级)。四个哥哥陆续成家,分出去。王传利在残疾人福利厂生产二次循环纸,不用脑,简单搬运工序,费点体力,也是力所能及范畴。小二十年时间,小利变成老利,工资从每月百多到千出头。厂子效益下滑,四十八岁这年,福利厂倒闭,王传利没工作。
辛亥年出生王传利,在庚子年决定养金鱼。老宅屋后有块空地,当初村里规划宅基地,留出来这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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