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半空那个自己却两手齐出,把脑袋死死摁住,摁在折起小臂上。
……你要想明白,如果撕破脸,就得走!走出这个明亮舒适地方,走回无所依靠、无可归属浊臭里,重新用两只刚消肿脚站着,痛苦地站着……人灵魂要学会跟肉体断绝关系,这是生命科学新考点。懂吗?想通吗?
……换吧,值得。
她呼吸慢慢平息下去,心想,这倒不错,家里可以传下去火车故事,又多个。
二十年后她给别人讲这故事时候,总会嘴角往下撇着笑,说:老娘卖半条腿,换个包厢软座,值。再说,隔着牛仔裤秋裤,他个傻×能摸出啥来?……
声门响,她猛地直起身,眼珠因为压得充血,时看不清,只见他高瘦驼背影子进来,说,不好意思,吵醒你,睡吧睡吧。
她依言把头搁回小臂上,这次让开眼睛位置,只压住额头。模糊感觉到身侧被轻轻挨碰着,知道他坐下来。
但她继续做梦,梦像扯不下来围巾,把她通身缠住。已经是吃年夜饭时候,张奇大无比圆桌,桌边坐着她爸妈、她大伯大伯娘、戴还珠格格发卡小女孩与她怀孕母亲、孙家宝、“思想者”、金项链男人,还有姓左列车员,桌上中央盆红光夺目荤菜,是只奇大无比整鸡。她想吃鸡翅,特别特别想,只忍着不开口,她爸妈小声说,对,女娃娃就得腼腆点,吃亏是福。孙家宝却劈手抢只鸡腿,那小女孩说,妈也要吃鸡腿!她大伯娘夹筷子,悄悄从桌下塞过来,放在她腿上,团热乎乎,她低头看,竟是蜡黄鸡爪子,几个趾像要抓什东西似张着……
她醒来,腿上热乎乎,还在。她瓷住,动不动,视野渐渐清晰,梦里是鸡爪,现实中是人手。还在动。
那只大手,伸到她腿上堆羽绒服下面,正摸她腿。五个指头以温和节奏,紧松,松时候手掌揉动,压进肉里。紧时候指尖陷下去,把肉稍微揪起。像有经验主妇搋面,知道力量才是最顶用酵母,不慌不忙,专心致志,下,下。每下,都是句不容置疑祈使句。
那时她已经跟好多人“换”过好多次,有值得,
那手指又长又有劲,张,收,旋,罐头就都开,没有哪只罐头是它拧不开,也没有哪个大腿是它拧不过。
搋完块,那手爱惜地轻轻摩挲两下,又换块,让刚才吃足力道面团自己饧会儿。这次它选地方更靠里,布料底下是更肥沃更松软,也更敏感块。平时她自己手碰到那块,都会酥那小下。那手指使劲,就有条针那细小蛇,噌地从后背蹿到头皮上。
但她仍然瓷着,动不动。瞪圆双眼悬在半空,人也悬在半空。震惊造成麻醉状态过,她脑子里净是雪花,电视没信号那种雪花。
雪花底下还剩点点信号,仿佛远方传来缥缈声音说:他是喜欢,太喜欢。他喜欢所以才摸,他以为肯定会乐意,他心里想是提前摸他未来女朋友……可另种无声噪音越来越响,那是屈辱与气愤叫嚷。
她想要跃而起,想要破口大骂,甚至提前为那些幻觉张嘴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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