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常生活中仅存创造性活动——她总会这样为自己购物欲开脱——尽管那种“创造”往往只发生在头脑里,其成果却很少为旁人所留意。
每次逛完SiamCentre,她会从四层空中长廊直接走到SiamDiscovery。那是间极具设计感商场,售卖精挑细选创意商品,像个巨大买手店,或是所谓“生活方式体验馆”。这段时间它正忙着推出个全新“生态购物理念”,整个商场四层都被打造成个“生态乌托邦”,汇集着几千种“健康和环保生活方式”潮流单品——食品、时尚、家居装饰等应俱全。徜徉在这个精美而昂贵乌托邦里,苏昂无法不感到某种讽刺:环保与消费怎可能兼容?但她依然在这场注定要失败狂欢中游荡个多小时,买下几件令她爱不释手但其实毫无必要“绿色”文具——没有为环保做出任何贡献,只不过略为减轻浪费资源负疚感。
“生活方式”是当下最热也最被滥用词,这是苏昂从飞船探索中得出结论。所有购物商场都在大肆宣扬着这种稀释人生见鬼概念——当然啦,他们终于找到个可以充当营销工具、听起来又没那赤裸裸时髦词语,正好完美覆盖他们售卖所有商品,从穿衣到护肤,从饮食到运动,从汽车到野营,从家居到旅行……那些“生活方式”展厅和店铺永远完美得无可挑剔,仿佛在鼓励每位徜徉其中顾客:你应该过种更有品位生活。其背后潜台词是:你还差得远呢!
她和丁子常吐槽那些常年在社交媒体上塑造完美生活方式博主们:那些看似拥有“毫不费力之美”年轻男女,那些会让你相形见绌、觉得自己平庸粗糙网络红人。她们都关注个推崇“极简生活方式”北欧金发女孩,她有张精灵般面孔,永远穿款式简洁(但显然价格不菲)衣服,头发散乱得恰到好处,泳装照里找不到丝赘肉,皮肤好到可以任性地只涂凡士林,她房子、花园、家居装饰,甚至她狗和她男朋友都完美得令人难以置信。照片里她永远笑容灿烂——坐在尘不染白色沙发上大笑,手捧杯咖啡大笑,吃着“百分百有机小麦”制作百吉饼大笑,在野外徒步时大笑,在向日葵花田里大笑,在后院里抱着她狗大笑……不得不说,女孩笑容和“生活方式”确赏心悦目,但每次欣赏她更新照片时,苏昂都会感到微微刺痛——半是妒忌,半是怀疑。有次丁子也承认,她总是想象着有那天,极简精灵女孩男友和狗因被迫完美和被迫大笑而疲惫不堪,终于在半夜结伴偷偷跑掉……噢,她是多想念丁子!
对美物件迷忘仍然支撑着她每天至少两万步飞船之旅。有些商场实在太大,它们超乎寻常面积和布局令她渐渐迷失方向,有时想再回某家店铺看看,但逛圈便再也找不到回去路。到处都是大理石和玻璃幕墙,到处都是扶手电梯和人造灯光。她不知又走多久,却永远无法抵达目标。或许还是得先回到中庭大厅。她又感到那种熟悉迟钝,那种不知今夕何夕空虚。她停下脚步,靠在墙上,有瞬间觉得自己再也出不去——她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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