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像僧侣似。这就好比爱因斯坦刚发表完相对论就放弃物理,马拉多纳拿到世界杯,就发誓再也不碰球。当然,夜晚园丁之所以会决定抛下社会生活,不只是出于对格罗滕迪克崇拜。他离婚,很惨,跟他唯女儿疏远,又被诊断出患有皮肤癌,可他坚持认为,所有这些,哪怕再痛苦,跟另外些东西相比,都是次要。他突然意识到,是数学——而不是原子弹、计算机、生物战,或气候末日——在改变着们世界,也就几十年吧,顶多,们将无法理解人类意义。并不是说们曾经理解过,但情况越变越糟。如今们可以把原子掰碎,让第束光闪瞎们眼睛,们可以预言宇宙终结,用只是几个神秘方程、图形或符号,普通人是不懂,尽管它们左右着们每寸生活。然而还不仅仅是普通人,连科学家自己都不再理解这个世界。打个比方,就说量子力学吧,人类皇冠上明珠,们发明所有物理理论中最精确、最美丽、涵盖面最广个。互联网背后有它,手机霸权背后也有它,它许诺是只有神智慧才能比拟算力,它已经让们世界改头换面到个认不出来地步。们知道怎用它,它完美地运转着,通过某种奇迹,然而,这个星球上没有个人,不管活人死人,真正明白它原理,人脑无法应对其中矛盾和悖论。就仿佛这个理论是凭空落到地球上样,就好比它是源自太空块独石碑,而们只是在它周围爬着,不时摸摸它、扔它石头和木棍,却从来没有真正地理解它——宛如猿猴。
所以,现在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到园艺上。他照料着他自己花园,也为镇上其他房子服务。据所知,他没有朋友,邻居都觉得他是个怪人,可更愿意把他想象成朋友,因为有时候,他会在家旁边放上桶混合肥,作为献给花花草草礼物。花园里最老棵树是柠檬树,树枝很密很厚。前不久,夜晚园丁问,知不知道柠檬树都是怎死。假如它们撑过干旱和病害、不计其数虫子、真菌和瘟疫袭击,从而来到晚年,它们会因过度繁盛而死去。旦抵达生命周期终点,它们会最后结出大茬柠檬。那年春天,它们花苞会迸发出来,绽开巨大花团,空气中都是它们馥郁甜香,隔着两条街,你喉咙和鼻子都会发痒。然后所有果实会同成熟,把整根整根树枝都压断,再过两周,周围地上就都是腐烂柠檬。多奇怪哈,他跟说,都快死,还能看到这样繁盛。让人想到动物界里,数百万条鲑鱼在死前疯狂交配,而几十亿条鲱鱼用卵和精子把太平洋几百公里海岸都染成白色。但树木是种很不样生命体,这种过度繁育景象不像植物,倒像们人类:无节制增长,已然失控。那问他柠檬树还能活多久。他说没法知道,除非砍它,数年轮。但谁会这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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