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二月末旬,史进因养十余日,他本又是个年青体健,腹伤倒也好七八分去,因此日里不再味卧床,也多曾出门走动,每日必去鲁智深宿处探,却只是空屋只,漏草席,再与郭盛、陈达等人处做耍自不必说,又去杨志处再赔不是,杨志前番已知真情,哪里还会怪罪,叫上武松,三人拈肉吃酒,不在话下。
却说那卢俊义帐下燕青,他因先前好心做坏事,每日里心怀负疚,常常思及去史进处探望请罪,当时那史进伤势未痊愈,燕青只恐惹他动怒,平白坏身体,因此只是踌躇、未能成行,这日他听闻史进身上已然大好,便备些果品酒食,登门造访,当时他推门将入,院中却是无人。众位看官,却说那史进何处去?原来当日他又自去鲁智深处。
且说史进在那漏屋里坐得半晌,只是仍不得鲁智深归来,他因见屋里各处起灰烬、蛛网,便又与他清扫回。当是时,那房檐上新扎个雀儿巢,半成未成,直将些鸟粪糊在窗棱上,史进待要寻个棍棒发捣,忽而心道:“人道花鸟鱼虫是雅人四宝,哥哥是个粗汉子,这四宝只除那花,其余那鸟鱼虫三样,他闲常倒最是喜爱,倒也得‘大雅若俗’四字,若捣烂鸟窝,倒忤他心意。”
因此也不去捣它,只将窗棱擦净,又痴望那鸟窝刻,倒也
话说到得次日初更,那宋军人马方才迤迤逦逦回得梁山泊。当时史进仍是未醒,郭、燕几个好不惶然,故请来安道全,这厢发儿拿脉,重诊伤口,始知那史文恭钢枪尖儿上原是烫鸩毒,安道全与史进用金药敷贴伤处,又写副清浊怯毒方子,史进帐下服侍他吃几日,只是来发冷汗,更兼呕些胆水,到得第四日,人方清明。
郭盛见史进晓事,便与他道明前番燕青假扮鲁智深事由来,又恐他心结未解,故再将那鲁智深如何舍命相救事说来,史进着过道,只是不肯来信,只道:“鲁家哥哥恨恼,自不肯来见,虽心寒,堂堂七尺男儿,却也须得直将它捱着便是,又不是那垂髫小儿弱质女子,须不用郭家哥哥来哄。”
郭盛只得掇来那和尚僧衣与他相看,道:“却不是哥哥存心哄骗大郎,当真如此。”
史进接那直裰,只是翻覆来看,认得确是鲁智深,心道:“鲁家哥哥心中未曾当真那般恨。”神色略霁,因问鲁智深去向,郭盛只是支吾不答,史进便要起身来取短棒,只是急道:“莫不是鲁家哥哥遭甚不测?哥哥只说实由,休来隐瞒。”
郭盛道:“呔,大郎快快躺下,却莫来乱猜,只是那和尚前番救得你趟,就此不见踪影,如今也未曾回得山寨,哥哥恐你忧心,不愿与你来说。”
史进大急道:“恁生如此?”
郭盛道:“大郎切莫焦急,你知那和尚端好本事,口禅杖横行天地,只有他欺别个,别个哪敢欺他,几时肯遭不测?”
史进心略宽,只是道:“哥哥却不是那无端欺压人撮鸟。”
郭盛笑道:“罢,罢,你既尚有分辨,只是莫太记挂劳心便是,先养伤,再去寻那和尚不迟。”
史进心道:“此话在理,该当如此。”其后时日只来安心养伤,按例吃药,不必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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