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时,那小沙弥自牵匹马儿出来,黄鬃修体,正是那栗黄骢,鲁智深见它果真神骏,倒时忘先前嗔怒,只与史进两个执马缰,离寺去。
其时已是日暮,鲁智深细细观摩那栗黄骢番,直是称赞,纵马在那野荡子里厮玩回,两人才牵马上路,因梁山泊在西南向,两个寻着方向走得时,果是荒郊野岭,全无人迹,行到天色渐晚,月出东山,上得道岭子,岭上遍生毛竹,风吹竹身,簌簌作响,直把那叶儿扑到他两个脸上。史进此趟先是心欢喜与鲁智深厮见,后又心焦急寻那栗黄骢,本身有伤,直教他忘个干净,此刻人既相伴,马也寻回,他心中便有半刻闲暇,那颅中却是再度作痛起来,倒不利害,只如蜂蜇针扎,细细发作,引得人发晕。鲁智深见他愈行愈慢,心道:“昨夜大郎宿未歇,今朝日间又劳顿不堪,想是乏,只是这竹林气寒,入夜碜人,终究不是宿处。”便与史进道:“大郎,只过得这道岭,俺们便寻处歇。”
史进道:“全听哥哥。”
那坡甚陡,他两个怕马蹄打滑,装马铁,路往高处行,史进少年锐气盛,只不愿教鲁智深看低,因此虽是头晕目眩,也不声张,路强自撑到山顶,当时史进望下看,只觉山道模糊,闪烁不定,他心
,万请入寺,好与高僧抄帧图则个。”
鲁智深道:“抄甚图?当洒家不省得东西南北?”
当时那小沙弥却只是再三恳请他入寺去,史进因劝道:“哥哥,天将黄昏,望这四野也无人烟,若赶夜路时,倒底疲乏,既是方丈诚志相邀,不若你就此入寺,借宿晚,明早再行。”
鲁智深道:“大郎既如此说,也好。”因对那小沙弥道:“俺兄弟俩这便进你寺里歇宿,不劳你等安排斋菜,那等寡粥青菜,洒家须得吃不惯它,只借你火房自行造饭便是。”
当下便欲与史进两个进门,他自先进,史进待进,却教那小沙弥将拦住,只道:“高僧尽可入寺,这位施主却进不得。”
史进不及开口,鲁智深不悦道:“入娘!你这小禅子直来把洒家望怒里激,俺兄弟缘何进不得?你这破庙又非甚千年宝刹,便是千年宝刹时,须得也没在那匾上写‘进不得’!”
小沙弥只是低头道:“高僧休怒,非是小僧主张,只是方丈事前交待,‘见圣僧时,他傍里必定还有人,那却只是个耽误圣僧修行,又损佛门清气之人,到时只可教圣僧入寺,那人却万万不可迈入寺门。’”
鲁智深听,登时大怒,发跳出寺门,骂道:“叵耐你这小秃厮,真个是胡搅蛮缠!若不是俺兄弟好意相劝,谁耐烦入你这鸟寺!既不让大郎进得,洒家也不纳罕进它去!目下直把洒家兄弟马儿还来,俺这便走,莫与俺来耍无赖,若惹恼你爷爷时,自打进去抢得回来。”
那小沙弥直教他吓得退几步,却是口不能言,当时正是剑拔弩张,忽听寺内传来老者声气,气如南风,响若洪钟,只道:“阿弥陀佛!圣僧既执意要走,老僧却留不住,有缘自再相见。玄苦,与他牵马来,还与高僧。”
那小沙弥领命,即刻飞身去,鲁智深只是恼怒,还待入寺相执,史进抱他手臂道:“哥哥,且等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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