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想起自己父母。他们前往西边时候,女儿凯蒂鼻子贴着车窗,还是个学步娃娃,弗兰克则尚未出生。时间怎会过得这快呢?
也曾是个孩子。醒来时,能闻到煎培根和煮咖啡味道,听到干完活儿回到家中男人们低沉声音,寒气让他们厚大衣变得硬邦邦,碗碟碰撞叮当声和低沉男声,交汇成首让人感到安慰歌。
个孩子若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令人眼花缭乱崭新天,又怎会意识到那样时光就如同份礼物样呢?那段时光曾经就是此时此刻。她曾生活在其中,呼吸着清爽空气,可接下来,那段时光便逝去。她想起自己待在娘家那段生活,这时候,幕幕模糊场景涌入她脑海。此时此刻,格尔达还是个小女孩,参加完姐姐葬礼后正往家里走,她只手紧紧地抓着母亲粗糙羊毛裙。此时此刻,格尔达正清洗着块破棉布,棉布上沾满标志着她成为女人红色血渍。此时此刻,格尔达正向窗外人挥手道别,她父亲站在站台上,帽子拉得很低,遮住耳朵,双手深深地插在大衣口袋里;母亲站在他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火车车轮,车轮已经在铁轨上动起来,火车即将向西驶去。
“抬起头来看看吧,妈妈,”她冲车窗小声说道,她呼出气息化成两道薄雾,从鼻子两侧向上飘去,“看着,说你爱吧。”
啊,小女孩,想摇晃你。抱着你。
还没看到电报上签名,格尔达就知道电报不是父亲发:上面字太多。她确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他,但她还是很确定,父亲依然是那个父亲,他更关心是经济实惠,而不是表意清晰。她从背包里拿出那张叠起来浅黄色纸,又看遍。
“今早癌症夺走埃尔莎姨妈性命。礼拜二下葬。妈妈需要你。也样。爱你凯瑟琳。”
凯瑟琳。格尔达离开时候,她还是个反复无常小女孩,可如今,她也能写出这样话来:“妈妈需要你。”这样字眼温暖格尔达内心深处某个冷冰冰地方,她又读遍电报。
窗外,平原望无垠,没有色彩,也没有变化。清晨看起来像是正午,整个白昼也可以如同夜晚般。地平线,即天空与地面相接那条线,消失;远处与近处毫无区别。透过结霜车窗向外看去,若有任何形状出现,那形状也只有大小之分。大多数时候,你只能看到白茫茫片。
在这样日子里,世界萎缩到每个人都能目然程度。天地合之际,唯有自可作为参照。除开火车停站之时,车上大多数乘客都陷入种沉默恍惚之中。月风掠过没有树木平原,刮起阵刺骨寒雪打在车窗上,发出嘎嘎声响;迎风而行列车也会时不时地打起哆嗦来。人们为保暖,穿着大衣,盖着毛毯,抑或裹着牛皮做睡袍,挤作团。行驶中火车有种催眠奇效,让格尔达从前晚读到电报就开始狂跳不止心脏镇定下来。她觉得自己心里踏实些,便让孩子们直玩着手指游戏,或者让他们猜谜语,后来,有节奏地行进着火车哄着孩子们入眠。很长段时间内,她什也没做,只是看着世界打她身边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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