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噘起片嘴唇,意味深长地笑笑,而只把这当作刹那间他又重新变成凡人信号。
“今晚要做礼拜犹太士兵,七点在文书室前就地解散,”说,接着又补充句,“这是巴雷特上尉命令。”
过会儿,当最后抹残阳——今年所见过最柔和日光——渐渐在克罗德军营上空消失时,听到窗外传来莱希尔沙浊无调声音:“注意,士兵们。军士长要转告,七点整所有犹太士兵在这房前就地解散,如果他们想做犹太弥撒话。”
七点钟,透过文书室窗户向外望去,看到三个身穿上浆军装士兵站在尘土飞扬四方院内。他们瞧着自己手表,显得焦急不安,并且不时低声交谈。天更昏暗,空旷操场上孤零零三个身影变得茕茕渺小。打开门,耳边传来军营四周士兵们大扫除时发出嘈杂声——床铺推撞在墙上,水龙注水入桶,扫把触及地板。他们正在扫除污垢,准备接受星期六检查。大团抹布在窗框内团团转动着。走到屋外,脚刚踏地,就仿佛听到格罗斯巴特向另外两人喊道,“立正!”或许,在他们三人起急忙起立时,是在想象听到这口令。
格罗斯巴特向前跨步。“谢谢,长官。”他说。
要他证明自己是个真正男子汉。引以自豪是,”他说着朝窗外看去,“没有偏见。因此,中士,在这儿,是好是坏,都视同仁。每个人必须去证明他自己。士兵上靶场打靶打得好,就发给他周末通行证。他在点射项目中得分高,也能得到周末通行证。这是他挣得荣誉。”他从窗户转回头来,用根手指点着说,“你是犹太人,对吗,马克斯?”
“是,先生。”
“赞赏你。赞赏你,因为你胸前挂着绶带。凭战场上表现判断个人,中士。要看他身体里这个,”他说,尽管认为他会将手指向自己心脏,但他将拇指猛地指向紧紧绷在他肚子上军装上排扣子,“要看胆量。”他说。
“是,先生。但只想把他们感受告诉你。”
“马克斯先生,如果你为士兵们感受担忧,那你必定未老先衰。把那事情留给牧师吧——那是他事情,与你无关。们责任是训练他们准确地射击。如果犹太士兵感到别人指责他们拈轻怕重——噢,可以只当不知。真好笑,突然间上帝竟会对着士兵格罗斯曼耳朵大声说,他必须跑着去教堂。”
“该说‘中士’,格罗斯巴特,”提醒他,“你应当称军官为‘长官’。可不是军官。
“是犹太会堂。”说。
“对,是犹太会堂,中士。把它写下,以备参考。谢谢你来访。”
那天晚上,全连在文书室外集合站队之前几分钟,命军营管事罗伯特·莱希尔下士进来见。莱希尔长得又黑又结实,周身毛发卷曲,连衣服也难以遮蔽。他双目中眼翳令人联想到洞穴和恐龙。“莱希尔,”对他说,“站队时请你提醒士兵们,他们随时可出席教堂举行礼拜,但离开军营前得先上文书室报告。”
莱希尔搔下手腕,但没有听懂或理解表示。
“莱希尔,”说,“是教堂。记住吗?教堂,神父,弥撒,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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