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连几天没有好好洗过澡。这旅社连公用浴室都没有,今天也还是不能洗澡。房间前面菜园边,有个褐色大水缸,当初想必是用来装咸菜。用搪瓷大杯舀几杯水,洗手擦脸。夏天夜里,热炕当然是不生火。躺在炕上,仍然觉得炎热,便把房门打开,对着菜园,不知不觉竟睡着。
半夜里醒来,轮明月正好挂在敞开大门上边。月光幽幽地照进来。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过会儿,才想起这里是三岔。今晚月真很圆,还有满天星星。爬起床,走到门外默默地看会儿,心里觉得异常安宁和充实。然后,又回到炕上,沉沉地睡去。可能十几年没有见过这样月光和星空。
二
清早离开三岔时,往西行汽车,最远只到保德。从保德怎去榆林,是毫无把握。心想,到时再说吧。但倒是很盼望今晚可以抵达榆林,住进家比较好宾馆,好好把这几天来身上汗水和尘埃洗尽。
车子8点钟出发,开到保德附近,已经是黄土高原。处处是高高台塬和黄褐断崖,没有什树木,只
个位子。窗外,夏天太阳照在刚收割麦田上,发出种成熟金黄色调。这带,既不是黄土高原,又不是平原,而是丘陵起伏个地带。色调很像梵高某些画。
4点多抵达三岔汽车站,所有汽车都已停发,今天肯定走不。名穿着制服中年妇女,走上前来问:“住宿吗?住宿吗?”若是在别处,通常是不理这些拉客。但这儿是三岔,想大概也不会有太多旅馆可供选择。那名推销“最新防腐蚀技术”李师傅,也开始向这名妇女询问床位价钱。
“有多少钱床位?”
“有三元,四元,五元。你们先去看看吧。”这价钱不贵,甚至可说便宜极。结果,五六个人跟着她走。
她领们走段路,便来到间四合院似院子里。原来这就是她自己家。她本人在汽车站当售票员。改革开放后,她家人在原有住家对面,加盖排五间平房,当作旅社出租给过往旅客。这旅社连个名字也没有。
看看院子里环境,倒是相当雅致。两排房子中间空地上,种植不少花草蔬菜。客房也收拾得很干净。李师傅拍拍床垫,再翻起床单角来看看,很爽快地说:“很干净。挺好。”他租个四元床位,和另人同房。
“想包房,请问有没有间空?”问。
“有有有,还有间有热炕,带你去看。”那妇人这回拉不少生意,兴奋得很,热情地说。她双颊变得红嘟嘟。
热炕?还没睡过热炕,更加好奇,便跟她走到另间房去看。那炕建得挺高,有三个睡铺。枕头和毯子叠得整整齐齐,像行军床样。每铺四元。“你包房话,就算你十元好。”那妇人说。决定包下这间房。
三岔真是个荒寂小镇。汽车站前那小段马路,便算是镇上唯条大街,只有两家商店。这里想必产煤,随处是黑黑煤渣和浓浓煤烟。晚饭时,在家脏兮兮个体户饭店,叫碟肉丝炒豆角,加上二两米饭,草草吃便走回旅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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