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姝在海水里睁眼而看,初时感到刺疼,但渐渐习惯。她初始感到冰冷,也渐渐习惯。她渐渐舒展身体,欢乐地摇摆尾鳍,感觉自己成条真实鱼。如同往日般,在透明水缸里,她是条任人观赏鱼。
翻转身躯时候,涂姝望向水缸之外,环形阶梯上坐着零星观众。下水前涂姝就数过,不到五十人。水族游乐场昨天为这场专场表演赶制宣传网页,在商场里也拉海报,听说是裴青城自掏腰包。但效果可想而知。现在网上什事都传得快,没有几个人有兴趣到家涉黑,也眼看要倒闭游乐场来玩。
老板出事以后,涂姝才知道游乐场之前直在发赠票,从而制造虚假客流和营业收入。这是个虚假客如云来。洗钱这种事,涂姝搞不懂,但她明白每天座无虚席水族剧场也是假象。观众并非为表演吸引,慕名而来。
涂姝有瞬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能理解裴青城不甘。
然后她又把眼睛重新睁开,面对所有观众,用最饱满姿态在清澈水里游。她知道所有人都能看见她——她耳边正传来裴青城节奏上扬报幕音。
演,”他冷冷地说,“都能继续让观众尖叫。”
涂姝知道她看见裴青城内心。没有表演就活不下去人,他说是他自己。
星期四下午。
入水瞬间,涂姝感到被冰冷裹挟身体。
涂姝没戴泳镜,透过新注已然干净通透池水,看见从另头下水尤利娅,身形也有点紧绷。
“人鱼忘记自己身份,她在游弋,也在潜藏。她是公主,她在寻找安身之地。”
裴青城很多年以前演过舞台剧,他嗓音很深,咬字带着余音,沉厚而神秘。尽管这个人相貌让人生畏,吊眼薄唇,面肌斜塌,下巴像个霉烂陀螺,但涂姝第次见到他就被那把声音吸引。
现在,这个人站在水族箱和观众席之间过道上。尽管那里没有舞台,但他身穿宝蓝色礼服,衣领上夹着麦克风。
以前他从不下场。但今天他走到台前,面朝他观众,郑重其事地报幕。涂姝心想,这就是最后场表演,他想看见观众,也想观众看见他。
“人鱼忘记自己身份,她在游弋,也在潜藏。她是公主,她
天气已凉,但哪怕到刺骨寒冬,饰演人鱼演员们也不见得有机会在温暖水里游。涂姝觉得今天水温比平日更低,想来是温控系统做调整。涂姝听说新买批鱼生长在千岛寒流,它们习惯寒冷。要和它们共存共舞,就必须习惯寒冷。
但现在水族箱里还看不见鱼。
涂姝穿新人鱼服。那人鱼服边缘呈紫红色,靠近肚皮位置渐变为淡黄,没有耀目生辉缀片,显得真实。尾鳍也不再是那种虚假长长绸带,而是有力地分叉着,展摆着,两侧鳍条延长,形成翅膀般鳍裙。在岸边穿人鱼服时候,涂姝就觉得材质仿生,她莫名联想或许仿是种叫丝鳍姬鲷鱼。那鱼也叫紫色金兰。第次听到这个鱼名时,涂姝觉得很美,看到图片以后才发现样子非常普通,是种食用鱼。
涂姝想这就是真实。
为追求真实,裴青城也没让人鱼戴泳镜。他对演员们说:“今天水最干净,你们都能看得见,看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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