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把短短封信看三遍。陆沉问,“怎样?”
贺夫人道,“说是病,今年过年再回来。”
陆沉点头。
“但是……”贺夫人眼睛黯淡,“平安好久都没写信,温玉也不提他……”
陆沉张张嘴,然后,又闭上。
儿子说过年就回来,可是贺夫人等到整个春天都过去也没见人回来。
春末夏初,贺夫人才收到封简短信,是贺温玉寄,他说朝廷里出点事,晚些回来。贺夫人听说,皇帝驾崩新君登基。莫不是就是因为这事?仍是不放心,原来每次都可以收到四封信,温玉和平安总分开写,两人都会给爹娘各写封……可是现在就收到贺温玉短短几行字。
有时候陆沉会站在旁边看贺夫人找信,却从来什都不说。
仿佛他开口,整个世界就崩塌。
直到入秋,贺温玉才又写封信。说是病,养好病过年前定回来。
陆沉苦笑,心想,若是夜白头倒好,干脆利落,就像那戏中曲书中人样。
可如今自己这头发有黑有白,如同癞皮狗般,算个什事?
这天,罗敷姑娘愣愣走在路上。她直在想,陆先生笑。
自己说他白头,他却笑。
虽然毫无根据,可是罗敷却忽然觉得,陆先生定是有喜欢人。
就发现陆先生头发在渐渐变白,姐姐还嘲笑说“少白头”。
这天,她看着陆先生,两鬓已见雪色。
她记得,自己第次见这人时,墨发如鸦翼。
于是她就对他说,你头发白好多。
结果他抬头问道,“真?”
转眼间,秋意更浓,插茱萸,赏秋菊,又是年重阳。
这天陆沉休息,他上街闲逛。经过条条街道,看着贺平安刻下那些画。他有空就会走在街上看,掏出纸
信是贺夫人自己翻出来,信差还没来得及送。
陆沉看着贺夫人把信找出来,迫不及待拆开,心中忐忑不安。
但是贺夫人看完信,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看来贺温玉仍没写贺平安死消息。
陆沉想,应该是因为贺温玉直找不到贺平安被葬在哪里。他必须带着弟弟灵柩才能回乡。连怎死葬在哪里都没弄清楚,他便不敢写在信里,让父母徒伤悲。
于是陆沉决定攒够钱,年底再回趟京城。把平安灵柩接回来。当时负气,把他和自己母亲葬在起,现在仔细想来,做很不妥当。
而且,是喜欢到骨子里。
肯为那人终老,肯为那人白头。
关乎爱时候,女孩子直觉总会变得异常准。
下午时候,贺夫人来邮驿馆。
贺夫人最近总会来,蹲在放信那间屋子里,封封找,看看有没有自己两个儿子信。
然后,竟笑。
原本僵硬冷峻面容面容忽化作池春水。
罗敷怔怔地看着陆沉,莫名其妙。
中午,陆沉去问小岁借来镜子。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照过镜子,再不看看估计连自己长什样都记不清。
镜子中自己和想象中不同,眼角不似原先那凌厉,已经有些下垂。两鬓斑白而凌乱。小时候人人都说他长得像他娘,于是他觉得自己长得很好看。可是现在,他怎看怎觉得自己丑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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