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春天到来之前,曾祖父自愿加入国军部队。
那天,大家正吃着午饭,曾祖父说他周末就去训练所。他说,大邱不少难民都加入国军,训练所就在附近,亲属会面也不难。祖母不知该说什,怔怔地看着曾祖父脸。曾祖母像是什都没听到,在曾祖父旁边慢慢地吃着面片汤。面片汤里放土豆。祖母说每次吃面片汤时候她就会记起那天。
四月天,阳光明媚,天气温暖。喜子拿本书出来坐在檐廊上。因为近视严重,她把书拿得离脸很近,读没会儿就把书合上。祖母走到喜子身边,轻轻地摸摸那本书。明淑奶奶似乎很宝贝这本书,所以她直不敢轻易碰它。书封面上写着《鲁滨孙漂流记》。祖母把书拿到鼻子前闻闻,她想起上小学时候。
——鲁滨孙·克鲁索,丹尼尔·笛福。
祖母大声念出书名,然后看看喜子。
也是特别人。
家里每天都要来好几位客人,都是土生土长大邱女性,她们模样不,有梳着发髻、穿着白色韩服;有穿着旧短裙、梳着东洋髻;有剪着短发,有背着或抱着孩子;有妆容艳丽、拎着手提包。有人不多说什,只把要修补衣服放下便离开;也有人会在踩着缝纫机明淑奶奶旁边闲聊上阵。大家好像都和明淑奶奶认识很久。明淑奶奶和客人聊天时说是地道大邱方言,刚开始祖母听不太懂大邱话,但慢慢熟悉客人们口音以后,多少也能听懂些。偶尔会有客人向明淑奶奶问祖母事情。
——这是谁啊?
——侄女女儿。
——那她也是从北边过来吗?
——继续读吧。
喜子说,然后看着祖母。祖母开始朗读起来。喜子专心听着,时而轻轻叹息,时而感慨着“太好笑”“太有意思”。很久没有看到喜子这有生气,于是祖母更加卖力地读起来。不知过多久,蓦然回头,她发现明淑奶奶在后面伸开腿坐着。
——继续读吧。
听到明淑奶奶这样说,祖母又接着读起来。明淑奶奶入神地听着。祖母也难得扫除心头阴霾,享受着轻松时光。从那以后,每天喜子放学回来后祖母就去檐廊上读书。每当这个时候,明淑奶奶也会放下手中缝纫
——嗯,从开城来。
——哎哟哟,大姐,真是看不出来啊,侄女也收留,侄女女儿们也收留,世上哪还有这样人哪。说,你应该感谢你这个奶奶才成啊,不信你到外面看看,乱成啥样都,乱套咯简直!
——孩子听着呢,你瞎说什呢。
明淑奶奶整日踩着缝纫机工作,新雨大婶则去批发市场买些水果,然后在路边找个角落卖。曾祖母也起,后来她们还进些洋烟和美国口香糖卖。曾祖父靠做脚夫打打零工。喜子上临时学校,窝棚里百多名孩子挤在起,上课也没有课本,喜子总是坐在最前面,她眼镜是几年前在开城配,现在度数已经不够用。
喜子再也不跟祖母说起在开城生活时光,说话时候如果提到开城,她就不再言语。也许因为这样,她话越来越少。以前喜子几近聒噪,喜欢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可祖母现在已经回想不起她那时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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