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你,它此刻是你部分,日后(倘若顺利)将被从你体内摘除。在这些前提下,自爱意味着你既要爱体内癌症,又要恨它对你本人造成危害。
而“去他妈癌症”终究是个错误口号,这不仅错在癌症实际上是你自己身体在你体内生长,也错在它定义:“癌症”词承载被历史具象化、被社会建构出不准确性,而非耸立于实践经验之上单巨像。写这久癌症,写其实不过是科学家公认并不存在——或者至少公认不以单形式存在——些东西。更恰当口号应该是“去他妈白人至上资本主义父权主义灾难致癌星球”,但这口号太长,没法印在帽子上。这世界终将改变,所有事物都会改变,除你体内疾病——它可以持续至永恒,直到它越来越像它,你越来越不像你。但你旦敞开心扉,且不要说爱上这疾病,哪怕只是开始接受它,你就会担心自己想把它留下来。在痛苦低落时刻,你曾笃定地认为日后永远不会思念它,但是你错。事实上,它为你存在提供前所未有明确指示,为你带来锐利视野,得以看清这人生原来如此没有未来,这存在于生死线上、犹如双重视觉般生命原来如此纯洁。
3
在癌症大楼里,违抗指令非常危险,但服从指令同样危险。患者必须学会服从指令,方能做到不给这小心翼翼建立好秩序添麻烦。医生却可以疲惫,可以马虎,甚至可以心怀偏见、冥顽不灵。护士大多是天才,但仍因需要服从于医生而恐慌,他们其中有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他们会对你逐渐产生依赖,觉得自己才最清楚什对你好;不然则是在被你质疑或是答不出你问题时流露出狭隘报复心理。倘若你青春期时曾经叛逆过,恐怕不难从某位医生身上看到当年自己父亲影子。
第位肿瘤科医生(就是被称为宝宝医生那位)安排治疗虽然是公认标准疗法,但始终没有起效迹象,于是开始考虑是否应该离开他。带着其他研究资料,带着朋友,带着提前准备论据去找他,为此不安失眠。宝宝医生也挺在行。他打几通电话,质疑带去材料,抛出他最有力论据,试图说服朋友。觉得自己像是在与小天使抢夺生命——那种文艺复兴装饰品里胖乎乎、光着屁股小天使。随行朋友在治疗事上不知该听信于谁:是受化疗损伤、在药效上脑夜里沉迷浏览PubMed、精神错乱,还是中年秃顶、自称因为“系鞋带太费劲”而穿着双木拖鞋接诊宝宝医生?他在跟争论同时,还不忘解释他其实有双皮鞋可以穿,但是皮鞋在衣柜最顶层,他不想费劲取下来。那次随行朋友事后不禁感叹,宝宝医生对鞋态度无可辩驳地证明,生命完全是由概率机器掌控随机事件。
并非讨厌宝宝医生,也知道他是关心,但他关心程度不足以让他做到所需要那勇敢。宝宝医生所做切决定都是他认为对最好。他解释说更具侵略性疗法从长远角度而言对身体消耗太大,对年轻患者风险过高。告诉他不安排更具侵略性疗法才是“对年轻患者风险过高”,因为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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