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竟找来这里。都看到?”程放鹤淡淡道,“本侯喜欢你,只是因为你肖似本侯心爱之人。”
桌边人闻言,肩膀猛然抽,嘶哑地问:“侯爷对季允,可曾有过点……哪怕点……”
“点真心都没有。”程放鹤冰冷话音透出不耐
他留出些时间给季允看信,在脑海中“让季允发现白月光”这个任务步骤上打勾,直到大簇火苗亮起来,才慢吞吞起身。
下步是跟季允摊牌,使他彻底死心。
程放鹤有点抗拒这个步骤,不想面对发怒反派。其实他过去好几个世界都有类似场景,他本该早就习惯,可想到对方换成季允,总觉得怪别扭。
他安慰自己,他现在是临川侯,季允只是他随从,又能把他怎样?最多骂骂哭哭,他保持冷漠就是。
就算用力过猛,黑化进度提前,季允真刀捅他也算完成任务。况且书房里也没刀,最多有把剪刀,都不记得放哪,季允还能把他按进酒缸里闷死?
而此时无所知季允,在无心阁做好饭烧热水,等着心爱之人归来。
可季允再体贴周到,再会吹陶笛能喝酒,也永远无法替代纪垂碧在侯爷心中位置。
所谓三生三世许诺,他季允捧在心间细细呵护情意,无非个失去挚爱,个甘为替身,彼此凑合罢。
而他愚蠢如斯,曾相信过切。
季允双目泛红,手指发狠揉搓着信纸,直到他们褶皱不堪,墨迹被汗水洇开,染黑手心,才囫囵抓起,猛地按在灯上。
吹陶笛,不吃黄豆……都是为更像纪郎。
——更像那个侯爷深藏心底、念念不忘之人。
字迹在眼前扭曲,少年脑海片空白,他跪倒在地,碎瓷片扎进膝盖,浑然不觉。
指尖颤抖得不听使唤,季允索性挥动手臂,扫开整摞纸张。
下头书信字迹较新,却更为潦草。
想到死,想到死后可以回家,程放鹤无声地笑。
他拢着斗篷起身,吩咐候在旁公孙猛:“在外头等刻钟,屋里无论出什动静都别管,刻钟后进去送信。”
“是。”
程放鹤提步进屋,推开内室门,果然见到自己精心准备书信烧成灰。
季允侧靠在桌边,似乎花极大力气支撑身体,高大挺拔少年,却像下瞬就要栽倒。
舌火苗舔住纸张,大口吞噬起来。
字纸化为焦灰,如同他小心珍藏过往。
……
程放鹤拥着厚厚斗篷坐在廊下,偶尔有雪粒飘过来沾住斗篷上,渐渐积薄薄层。
隔着窗纸,他看不清内室情形,只听见“咣当”“哗啦”声,知道盒子被打翻。
“自君去,吾不敢计日,思念难捱,遂往后院。群侍出入不知疲倦,吾耳目发肤愈娱,而心愈痛。后院无不类君,而无类君也。”
“吾新得季郎,容仪类君甚矣。吾令其随侍,每疑君在侧。然其少时凄苦,性情阴骘,虽衣绿吹笛,终非君矣。”
“……恐今生无纪郎,吾拥季郎聊以代君,君竟许乎?”
季允静静跪坐,读到最后,下唇被牙齿咬出血迹。
他好像看见侯爷脸餍足地离开后院,眼底却凝结挥之不去悲伤。临川侯半醉着跌入这间内室,衣衫半敞,挥墨写就封思念纪郎书信。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