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很长很长时间，他才把自己
心绪勉强抚平。
他仰起头，眼眶通红，然后深吸
口气，缓缓地，走下无尽长阶。
不能垮掉。
“
明明自己也受样伤，为不拖累徒弟，做出副断情绝意模样，自行离去……怎
可能不痛……
还有前世，楚晚宁受伤其实与师昧无异，只是他不说而已，他不说，墨燃也就不会知道。
他依然对着楚晚宁怒吼，对着楚晚宁发泄无尽恨意，他把楚晚宁伤病未愈时辛苦为他包抄手统统翻落在地。
楚晚宁在他面前矮下身，低下头，去个个地拾起来，全部丢掉。
怎……可能……不痛……
陪陪他……
墨燃于是从地上爬起，踉跄着，跌跌撞撞地循声而去。
他不能垮掉，他不能垮掉——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幕后黑手尚未揪出，且不说天裂之变随时可能再次重演，便说遭此劫难，死生之巅损失惨重，百废待兴……薛蒙已经痛失去神智，痛再也爬不起来，他不能垮掉。
他便忍着，捺着。
他告诉自己，不痛，不痛。
他在通天塔前花树下睡宿，醒来时,整个人尚是茫然无措,不知今夕何夕。
他只是下意识地喃喃着：“师尊……你理理
……”
然后他才想起来,这生，楚晚宁，也已不在。
前世他过惯苦日子，楚晚宁是陪他走到最后个人，这辈子他不想再当个恶人，可是楚晚宁也看不到。
大概是上苍也于心不忍，又或许冥冥中自有天定，前世楚晚宁早已恶心透他，所以这辈子，他做第个离开人。
师尊,你理理。
这是他们在通天塔初见时，墨燃说第句话。
那时候，楚晚宁闭着眼,墨燃唤他，他掀起睫毛帘子。
这也是他们在红莲水榭别离时,墨燃说最后句话。
那时候,楚晚宁闭着眼,墨燃唤他，他却再也没有抬头。
怎可能不痛啊！！
他挖楚晚宁心！怎可能不痛啊！！怎可能……
墨燃走不下去，他在原处忍很久，平复很久，浑身都在颤抖，浑身都在战栗。
好痛。
他把脸埋进掌心，咬紧嘴唇，把哭声和着淋漓鲜血并吞下去。
楚晚宁死，他经历过不止次，不痛。
不痛……
可是怎可能不痛！
三千多级长阶，他背着他匍匐着爬回来，怎可能不痛……
耗尽最后点灵力，把全身灵流都给自己，怎可能不痛……
墨燃把胳膊遮住眼睑，忍着喉头细碎哽咽。
他听到远处传来薛正雍焦急喊声，伯父在找他，伯父在喊：“燃儿——你在哪里？燃儿！”
师昧也在唤着他：“阿燃，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吧……”
“燃儿，你回来陪陪玉衡！你不要做什傻事啊，燃儿！”
陪陪玉衡。
句话,从通天塔飘零半生,飘到荷花池边，终于尘埃落定。
这些年恨也好,爱也罢,就都散去,就都冷透。
墨燃喝完最后坛梨花白,走下死生之巅南峰,走到自己末日余晖里。第二日，义军攻上巫山殿，却发现为祸天下十年之久踏仙君自裁身亡，享年三十二岁。
到如今，两辈子过去。
墨燃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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