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真非常喜欢和人相关切东西。
大概是觉得魔族都是群冷淡并且无趣东西。他对人这种异族,抱有近乎诡异热情和近乎夸张美好想象。
每逢出外,去最多就是边境之地。穿过界碑,短时候喝杯小酒听个评书,长时候游山玩水年半载也不在话下。
天琅君应该是不喜欢被跟着。黑铠武将常常几百几百地送出去。不过竹枝郎不说话,二不阻东阻西,只会默默跟在后面,和不存在也没有什差别。偶尔帮忙付个账跑个腿什,还很方便,天琅君便没有很嫌弃他。
就连和那位苏姑娘见面时,两个人都不介意他跟在旁边,他们很默契地直接将他真当做听不懂人话情话蛇,自顾自旁若无人。
说完,便走到书架前,把上次看完便被胡乱塞进去诗集取出来,双手呈到天琅君面前。
天琅君很满意,接过诗集道:“没有名字也没什大不,取个便是。”低头胡乱翻两页,择个字眼,随口道:“就叫竹枝君吧。”
他摇头。
天琅君道:“不喜欢?”把书递过来:“那你自己挑个吧。”
他哭笑不得,道:“君上,贵族才能被这称呼。”
很快,蛇男发现,它原先畸形肢体上,不知什时候生出完整四肢。十根手指,这种以往在他看来精巧而遥不可及东西,此刻就长在他新手掌之上。
这是个少年人躯体。大概十五六岁,健康,完整。天琅君把手挪开,漆黑瞳孔中倒映着个白色人影。
他张开嘴,想说话,好不容易才有人形,舌头嘴巴却怎也不听使唤。刚开口,发出个略迟滞音节,眼眶里抢先滑出温热液体。
虽然竹枝郎坚信,君上做总是没错,但他暗地里认为,君上脑子不太好使。
得到跟在天琅君身边默许之后,很长段时间里,竹枝郎还没有名字。天琅君并不常使唤旁人,也不需要叫到他名字,于是就这样稀里糊涂过好几个月。
只有次,天琅君出口赶过竹枝郎,并且用到“滚”这个字。那算是向追求文质彬彬君上说过最粗鲁话之。
白露山。
天琅君道:“小小年纪,讲究真多。罢,那就叫竹枝郎。”
他做什都是不甚上心。取个名字,恍如儿戏,可对于此刻诞生“竹枝郎”而言,这个人给他生,给他名。
就算再漫不经心,再糊里糊涂,也是他此生将为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人。
殊不知,天琅君也琢磨着,这个外甥是不是当蛇当太多年,脑子不好使。不肯叫舅舅,非要叫君上。不到南疆做逍遥领主,非要过来打杂跑腿。好好名号品级不接受,非要自降格。
真是脑子转不过弯。
直到某天他想去找本人界诗集,翻箱倒柜也没找到,迫不得已要个人来帮忙,才忽然想起书房角落里还有个空气般外甥。
可是“哎”声后,居然想不到要接什。天琅君皱眉想想,问道:“是不是没问过你名字?”
他老实道:“君上,属下没有名字。”
天琅君道:“那该怎叫你?”
他道:“君上爱怎叫便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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