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爬树,能爬很高,摘野柿子、野枣、栗子、松子,还有很多其他果子。傍晚太阳刚开始落下去时候,棵树棵树地去摸鸟窝,有里面会有鸟蛋,生吃也很香甜。不过要小心那些鸟突然飞回来。”
“起风时候,有只蝴蝶风筝飘进来,挂在很高树梢,爬好几次,才把它拿下来。你放过风筝?不会放,它也没有线,把它藏在个树洞里。”
陈章看着韩冬野,发现他忽然笑像个孩子样。
“给好多树起名字,用铁钉在树身上刻字,做记号。最喜欢棵老松树,叫他‘树床’,因为它上面有个特别大树洞,小时候人小,躲进去谁也发现不,经常去里面睡……”
***
不知何时,天空中又飘起雪来。漫天雪丝如落英缤纷,轻极柔极。
两人并肩坐在屋檐下,就着夕阳,静静地看会儿落雪。
山中极静。
“原来下雪也是有声音。”陈章感叹。
其实在韩冬野目前还看不太清什,像高度近视眼中世界,能看到模糊光影,看到陈章对他笑,却看不清细节。然而此时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好,以至于不真实,他忍不住轻轻说:
“喔……等等,哪来地窖?”
陈章身体虚弱,在雪地中难以成行。他被韩冬野搀扶着走两步,直接把他也起拽倒在雪地里。
陈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韩冬野直在看着他,见状,也不禁跟着露出微笑。
“明天再回去吧。”陈章说。
“……好。”
哭出来般。
“不,你定很难受,是不是会头疼?都怪,都怪……”韩冬野忽然站起来,弯下腰试图将他抱起来,“不要怕,带你去医院。”
陈章用力按住他肩膀,感觉他全身都在颤抖。
“没事,”他只得顺势抱住韩冬野,拍拍他背,加重语气道,“好,没事……”
“……你再这样可又要晕过去啦。”
雪水在口小小铝锅中逐渐消融,火苗静静舔着熏黑锅底,房间中酒气弥散,热意醺然。
“天黑。”
“嗯。”
不知外面雪是否还在下,
“小时候冬天,这里也经常下雪。”
陈章忍不住转头看他,听他重复道:
“经常下雪——下雨时候也很多。”
“雨后林子里会生出许多木耳,还有蘑菇——有些蘑菇是可以吃。夏天野菜比较多,但是春秋天更好吃,苦菜,荠菜,灰菜,牛耳菜,野茄子,野草莓,最喜欢种叶子边缘发红野菜,它根在初春时候特别甜。”
他说着说着,眼睛发亮,嘴角轻轻翘起来,眼睫毛也翘翘。
地窖中不只有米,有煤,还有些干燥木柴,腐烂白菜,发霉红薯,冒芽土豆,烂成泥萝卜……韩冬野竟然还从里面挖出两坛子白酒。
好会儿功夫才旋开盖子,陈章低头嗅嗅,好呛酒精味!
韩冬野将破碗用雪水洗好,倒点酒出来,用干净布蘸着往陈章额头上擦。
“喂……”陈章笑着躲闪,“这不是用来喝?”
***
“粥还有?没吃饱。”
***
门口火苗微弱地燃着,陈章看眼,惊异地问:
“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煤?”
“地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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