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步年纪起,他就学会像只猫样安静地在皇宫中生活。母妃聂氏尚未生下他便已经失宠,太子伯曜生母岳皇后亦逝世不久,宫中气焰最为高张当数仲旭与叔昀生母宋妃。宫人宦官固然不曾着意欺压季昶母子,那势利轻视嘴脸却也绝不掩饰。太子伯曜并不讨皇上喜欢,夺嫡废立谣言早已甚嚣尘上。他自己是不必指望,叔昀向病弱,众人议论,全都暗地里指向仲旭。那时候,皇次子仲旭与清海公大世子方鉴明是禁城中最耀目对少年,而他这个皇子,却只能站在角落望着他们纵马嬉游身影,面谨慎地掩藏起孩子气艳羡眼光。
丝线急速抽离崩散,茧结剥裂。
他犹记得九岁那年大暑夏狩,仲旭与鉴明悄悄溜出围场,贪玩藏进
”帝旭露出孩子般微笑。
海市低声道:“你疯。”“天下敢这样想人凡数百万,也只有你个敢于对朕这说。”帝旭笑意更浓,容貌在金城宫昼夜不熄灯火下有着邪恶英俊,“朕想活时候,多少人要朕命。如今朕活得腻味,却没有人肯杀朕,即便向他们下杀手,都无法将他们逼上反路。宁可替朕杀人,宁可替朕承担恶名,宁可伤残自身——他就是不愿杀朕。你看,即使朕将你夺来,令你遍体鳞伤,也不能迫使他违抗。如果朕z.sha,就得先杀死鉴明,朕做不到。”帝旭握住海市双手,轻易将她拉向自己胸前,海市嗅到他鼻息间淡薄酒气,“你也不行。你和朕样,做不到。”海市倒伏在帝旭胸膛,无声地流着泪。
“不要紧。就快好,快。”帝旭抚过海市发,像抚慰个同病孩子。
煌煌灯火透过金城宫千百扇窗与扉,辉耀着禁城静夜。
“殿下,就是这儿。”引路侍卫躬身施礼,唤回季昶注意。他向金城宫方向投去最后瞥,而后转向眼前门扉。
房门开,门内堆积得寸多高珍珠奔涌而出,滚过人脚面,流转着令人目眩宝光。昶王退步,拾起颗鲛珠细细对光观看,却惊艳地眯起眼。不过颗珠子,恍如内有大千世界,光彩幻变万端。那些珠蚌隐忍抱痛,汇日月潮汐之力经年孕育琢磨而成珍珠,与琅嬛泪相比,只好算作呆滞鱼目。
举目望去,房间深处散布着波浪般湛青鬈曲华美长发。长发主人似是哭得困倦,伏在地上,任及地长发在遍地珍珠中四处流淌,蜷在身侧脚踝上,生着细小鳍。像是感觉到他靠近,那叶小鳍轻微地摇摆起来。如同云翳破开,展露线碧海,那对湛青大得惊人双目渐渐睁开,模样仍是虚弱,眼神却明澈通透。
她向他扬起只手,五瓣寸长淡青指甲,手指间飘摇着晶蓝水族蹼。
他向来不信这注辇人神祗,只当她是海中潜泳异类。可是,这异类有着她异乎人世美丽。眼见得青铜般肌肤在烛火下泛起魅惑光泽,他无从抵挡,只有伸出手去,试探着要接住她优雅探出素手。而她却没有停下,只是缓慢而犹疑地继续向前,直到她手指触到他面颊。
晶莹润泽指尖划过他脸庞。记忆纷乱头绪,如同从绢布上抽出线头,轻轻扯,整匹布帛便哗然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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