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没事吧。”那人气息破碎地说道。
季昶周身颤,睁开眼,满面皆是不知何时流下泪。汤乾自垮着无力左肩,提刀立于面前,原本秀雅脸孔上尽是血污纵横。
纵然已战栗得不能成言,季昶还是勉力向汤乾自点点头。
少年胡乱用指背替季昶擦擦脸上泪,不意抹季昶脸血污,稍稍怔,停手无暇再管,倏然蹙眉起身,重又杀入战团。
注辇人中尚能厮杀只余五六人,季昶随扈羽林军却几乎两倍于此。眼见情势扭转,注辇人都失斗志,且战且退。汤乾自喝令部下不必追击,自己走到季昶面前,朝他伸出手来,道:“殿下,走吧。”季昶像是被惊吓得失魂,依然跌坐着,惶然抬眼道:“……去哪儿?”“咱们得先设法离开王城,到港口,便可乘熟识商船出海。待局势安定后,再做打算。”少年手因苦战力竭而颤抖着,却依然坚定地向孩子伸出。
口。少年们列成弧,顶着注辇人沉重长刀,护住角落里两个孩子。刀光翻滚,如同礁岩上拍起万千碎浪。
此时,屏风残骸侧,却有个注辇卫士从尸堆中挣扎着站起来,左眼血糊糊,眼珠子在染成鲜红眼白上凶狠地转动着,终于在人群中寻到目标。那卫士咆哮声,长刀在芙蓉石方砖地上拉出连串迸跳钢花,直向交战两方阵列里撞进去。羽林军们无暇分身阻挡,竟被他冲到季昶跟前,锵然声,刀锋已自地面上抬起,黑暗中线杀机骤亮,朝拥作团孩子们扫过去。那样恐怖力量,若是孩童挨上记,恐怕五脏六腑都要碎裂。
季昶心知躲避不及,只得紧闭双眼,将脸埋进女孩长发里。
千钧发之际,斜刺里却有个人影猛然冲出,挡在他们面前,迎着鬼拖长刀汹汹来势,双手立住自己手中薄弱佩刀——只是那样螳臂当车似地凝立着,便不再移动。
注辇刀手血红眼里露出属于胜利者讥嘲笑意。他仿佛已经可以看见两刀相交时,那柄徵朝军刀会如何旋转着脱手飞出,持刀人又会如何流着血,跌落尘埃。凭着来人疲惫虚浮脚步与中平刀法,要阻挡这样霸道柄鬼拖,是办不到事啊。
季昶慢慢地松开怀里女孩儿,握住汤乾自伸出手,站起
然而,预想中钢铁交击碎裂声音,终于也还是不曾响起。电光石火,交击之前最后刹,那柄东陆钢刀主人微微加力,双腕内绞,锋刃所向无声转,不再朝着鬼拖长刀刀身,却迎向注辇刀手腕子。
锋刃如线。
血肉之躯挟裹着强横力量,撞上飞薄刀锋。刹那间,布帛、皮肉与骨骼依次削断,势如破竹,只是干净利落声“刷”,鬼拖长刀竟转向朝侧跌出去,只拖着血线断手还顽固地攀附在刀柄上,跟着同抛出去。
注辇刀手捂住断腕伤口,失声痛叫。足有人长鬼拖刀柄失去控制,在空中翻转过来,狠狠拍在人影左肩上,那人身躯偏,几乎倒地,却强忍疼痛翻手转刀,自下往上斜斜朝刀手颔下柔软处狠劲挥,刀手便蹶然倒下去。
鬼拖长刀沉重地跌落在季昶与女孩儿面前,又在地上跳两跳,滚进主人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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