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逼仄车厢里,小太监路闭目养神,看他先前在临四十七巷表现,应该不是对宁缺有什意见,也不是不屑与他说话,而是在宫外习惯性谨慎。
宁缺反而觉着这样清静,掀开车帘角望向街畔景致,只见清丽阳光之下,长安百姓面带笑容行走于坊市之间,各处早点铺子生意兴隆,时不时能听到几句呼朋唤友喊叫,哪里能看到半点昨夜江湖血斗影子?
不知道过多久,两排柳荫遮住视线,片舒服阴影掩住整辆马车和马车通行石道,阴影不是来自柳树,而是来自
今天晚上长安城肯定很热闹。经历夜战斗宁缺很累,但雨夜里刀光血水又让他有些兴奋,想象着此时正在各坊市里发生画面,猜着朝小树底牌,推测明儿要去地方是哪儿,辗转反侧,怎也没办法入睡。
他隔着薄薄被子把桑桑蹬醒,就这些事情聊会儿还是没有聊明白,桑桑见他神色憔悴却无法入睡,偏着脑袋想会儿,披件单衣下地端回坛烈酒,二人分坐在床两头喝起来,如以往那样,绝大多数酒水进桑桑小肚子,宁缺不过喝几口便难胜酒力,终于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日上午,缠绵好些日春雨忽然停止,清丽日头招呼都没有打声便从雨云后方钻出来,当空照着树梢里雀跃小鸟,辆马车悄无声息停在老笔斋门口,车上走下来个小厮模样少年,招呼都没有打声,径直推开半闭店铺木门,望着刚起床主仆二人微仰下颌,冷冷说道:“走吧。”
这大概就是朝小树说来接自己人。宁缺看着那小厮,注意到此人眉眼宁和却似有若无流露着几丝傲气,从对方平平喉结还有与普通人有些细微差异站姿中看出,这家伙应该是宫里哪位小公公。
昨夜就知道朝小树后台靠山在皇宫之中,今天个小太监来接自己,宁缺自然不会觉得太过震惊,他只是想着要不要塞红包,要塞多大红包。
在他那些被小说故事培养出来印象中,皇帝不急太监急另外面意思就是皇帝好惹太监不好惹,故事里主角但凡遇着太监,不拘对方是总管大人还是执事小役,都会择个时机“毫无烟火气”递过去几张薄薄银票甚至是块剔透玉玩物,他看那些故事时最大疑惑便是,那些主角身上哪儿来这多玉器?(注)
宁缺眉头挑看桑桑眼,用眼神询问是不是得准备点儿啥,桑桑向来是个极抠门主儿,微微怔便扭过头去,全当没有看明白是啥意思,话说她少爷也不是个大方人,略思忖决定自己也干脆装傻,省些银子是些银子。
那小太监负着双手在铺子里随意打量番,像老人般点点头,用清亮声音说道:“听说这巷子里有些好字儿,今天来看看,果然不错,宫里有贵人想瞧你写字儿,你赶紧梳洗梳洗随走吧。”
宁缺心想这由头倒是不错,看眼身上穿着,向那小太监揖手礼,笑着说道:“平日里也就这般穿,穷酸书生,哪里还能梳洗出朵花儿来。”
他本有些担心对方没有收到红包会不会刁难自己,没想着这位小公公倒是不以为意,反而微微笑似是有些喜欢他谈吐,冲着他点点头走出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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