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城宁静大街小巷间穿行,微凉夜风穿行其间,无论是疲惫居民还是警觉狗儿,都在甜美入睡,整座城市仿佛都未曾醒来,只是偶尔有送水车车轮辗压青石板声音突兀响起,然后渐趋渐远直至消失。
微弱灯笼光芒照亮送水车不远前路,摇晃不安。
送水车经过南城某处坊市侧口时,直沉默蹲在大水桶缝隙里宁缺跳下来,双足悄无声息落地,身体弹迅速闪入坊市侧巷夜色之中。然后他取出桑桑手绘地图,借着极黯淡光线最后看两眼。
正如桑桑疑惑那样,隔段时日便要去筹划准备杀个人,这种事情和书院清静苦且乐读书生活、临四十七巷闹腾乐且烦市井生活,实在是很不搭调,而且这种枯燥重复确实非常没有意思。但对于从渭城回到长安城宁缺来说,时不时吃碗肥肠面或煎蛋面,然后去杀杀人报报仇,就像写几幅字冥想几个时辰,已经变成他生活中很重要组成部分,甚至成为某种生活习惯。
每当杀死个复仇对象,每抹掉油纸名单上个名字,便会让他觉得肩上重担少分,身上轻松分,手上粘稠血淡上分——每个人本能里都向往着轻松快乐生活,于是他本能要求他继续做下去。
身上,然后倾泻在小院石地板上,整个人顿时精神为之振,然后紧接着发现自己下体有些微凉,诧异望去只见下身穿着棉短裤竟被冲下去截。
桑桑看着他露出来半截屁股,和那条紧紧勒在臀间裤线,罕见地被逗咯咯直笑,小手掩着嘴唇却怎也掩不住那份高兴劲儿。
宁缺把提起短裤,回头恼火教训道:“看什看?杀人总比这种事情有意思些。”
桑桑放下掩嘴小手,看着他认真回答道:“呆会儿去做碗肥肠面。”
……
刀具裹布口罩外衣笠帽以至地图及目标生活习惯起居作息时间,全部是桑桑为他准备,个穿行于长安街巷里黑脸小侍女,想必不会引起任何有心人注意,宁缺并不担心她安全,更相信她能力。
所以每当刀将出鞘之时,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刀锋所向会斩不落个人头,包括今天。当他悄无声息借夜色进入坊市,向着茶庄后方那方小湖走去时,已经开始提前用那个人人头祭奠将军府和村落里很多人。
今天他将要抹掉油纸名单上第三个名字。
那个人头主人叫颜肃卿,四十岁,前军部文书鉴定师。
此人精于茶道印章鉴徽之术,被朝廷寻个借口赶出军部后,便成为长安城著名茶商特
……
夏日长安城,黎明之前最黑暗也最凉爽,被酷热长夜逼着在街上席地而卧、借巷风乘凉居民们回到各自床上,趁着这小段最清凉时光,做着最美妙和深沉睡眠,意图将暑日里损失时间全部弥补回来。
老笔斋里没有人睡。
桑桑做碗香喷喷汤面,面里放很多香葱和六七截肥肠加两块大肠头。
宁缺香喷喷地风卷残云吃完,擦擦嘴,套上件破旧寻常外衫,戴上顶崭新毫无特色笠帽,用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用粗布包裹好朴刀和大黑伞,然后推开小院后门,与小侍女轻声打个招呼,便走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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