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是什岗上怎样淡人,后来混好,又以为自己是那些直指本心杀伐决断冷漠无情可以在世上建大功业留名字刻石柱人,然而直到这两天才发现自己只是个在世间不停扮家家酒人。”
“人生啊,就像场扮家家
宁缺叹是人生。
虽然他在大唐人生还不到二十年,但两世为人又经历这多蹉磨,总有很多可以感慨地方,比如河北郡大旱人比鬼狠、岷山里人比兽狠、草原上人比狼狠,又比如最难消受美人恩,此生最痛舍不得如何云云。
老人感慨内容则更为具体些,在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大框架下,具体针对是某郡某酒铺无良老板往烈酒里兑水这等焚琴煮鹤之举,又比如松鹤楼居然也堕落,道芽菜蒸肉居然用不是长安南郊黑猪,就连这春泥瓮泥居然也换出处,怎闻酒里都有股黄州泥味道。
“这是用来贮酒,又不是用来磨墨写字,怎能用黄州泥呢!”
老人愤怒地挥舞着手臂,花白胡须在夜风中乱飞。
罩着露台,宁缺把那人看清楚些,只见那人身穿着件极名贵绛色狐裘,容颜清矍,下颌有须随夜风轻飘,似极长安城大富作派,但身上气息却又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感觉,尤其是此人明明是位老人,但从他神情气质上却感觉不到任何苍老。
“要不要聊两句?”宁缺问道。
那名高大老人摇摇头,提起手中酒壶说道:“回长安城首要事是先喝三壶松鹤楼春泥瓮存新酒,酒不喝完,没兴趣聊天。”
宁缺不再理此人,坐回椅中看着长安城天上那些繁星,缓缓饮着酒。
那老人坐在酒中,看着天上那些繁星背后夜穹,缓缓饮着酒。
老人声音越来越大,传进宁缺耳中,他侧头看着愤怒对方,感慨说道:“真是对生活有要求人,但你这样不累吗?”
老人蹙眉看着他不悦说道:“既然活着当然要好好活着。”
宁缺沉默片刻后,微涩笑说道:“那是因为你老人家生活幸福,所以你不知道,有些时候,只要能活着便是世上最大幸事。”
老人像驱赶蚊子般挥挥手,似乎是要把宁缺这番阵词滥调以及话语里透着自怜自艾恶心感觉全部驱出露台。
宁缺此时酒意上涌,只是下意识里想要抒发自己人生感慨,哪里会理会老人对他这套很是不屑。
宁缺酒量很般,如果和桑桑比起来,就像是小溪之于汪洋,尤其是他受伤又疲惫憔悴至极,没有过多长时间眼神便开始迷离起来。
那位老人看似不凡,仿佛江湖里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隐者,然而酒量也着实有些糟糕,没过多久也开始有醉意。
醉酒之人分很多种,有所谓武醉,那便是要借着酒意发泄打人踢树砸墙,也有所谓文醉,那等人要借着酒意写诗抄诗卖弄诗,宁缺不属于这两种,因为他不会写诗,所以他只是借着酒意不停喃喃自言自语。
那位老人醉后神态也极为有趣,明亮双眸盯着繁星之后夜穹,不停轻声说着什,像是在对这片夜空说话,只是看他面色如霜沉如铁模样,可以想像那些话大概不是什好话,更可能是脏话。
未曾相对,相邻饮酒,老少二人同时长吁短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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