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霄真人又望向纪若尘,上上下下打量他半天,方才微笑道:“现在老眼昏花,看不清你灵气真元,只是见你现下气度风范,显然洛阳之行收获非小,这太清玄圣境,已经快圆满吧?”
纪若尘低声答道:“已有八分火候。”
景霄真人点点头,道:“果然是后生可畏。若尘啊,平生牵挂之事,是本宗大计,二就是殷殷和你师母。现在殷殷流落在外,行踪不明。她脾气不佳,又没什江湖经验,很是担心。你此次下山若是方便,就在途中顺便寻访她下。”
纪若尘忙安慰道:“景霄真人不必担心,据所知殷殷现下应与青衣道被接回无尽海去。”
只是这话说来殊无底气。掌柜夫妇既然当时连他也不认得,自不会对青衣殷殷有何照顾。至于二女被接回无尽海,也只是他个人依所掌柜夫妇之言进行揣测。纪若尘隐隐觉得,那掌柜夫妇不可能认不出自己来,只是他们天性如此,定要吓他吓,方才肯罢休。再由此层推想,殷殷和青衣应不会有大事。
这日午后,纪若尘立于太常峰巅,前临万丈深渊,看漫天浮云如海,心事如潮。
只因他已见过景霄真人。
纪若尘来到太璇峰时,景霄真人刚用过午膳,正在花园中边品茗,边与黄星蓝弈棋。见纪若尘步入花园,景霄真人当即起身,含笑招呼道:“原来是若尘来。好好,你肯回来就好。快来坐,试试你师母茶吧,可不是那容易喝到呢!”
景霄真人头乌发尽化作瑞雪,昔日如玉似婴肌肤如今沟渠纵横,峭拔挺直身形也转为佝偻龙钟之态。休要说真元灵气,如今景霄真人怕是比寻常凡人还要体弱些。唯有从他那从容不迫、淡泊如恒气度上,依稀可见几分往昔英姿。
来之前,纪若尘就已知道景霄真人道行全失之事,可是仍呆足足刻,方才断定眼前这白发苍苍、目光浑浊老人,就是昔日那风度无双景霄真人。
景霄真人察言观色,自然知道他心事,于是叹息声,道:“已是风烛残年,现下连常人都要远远不如,估计余寿不过两年而已,今后再也无法照顾殷殷。这孩子性情刚烈,又没吃过苦,日后委屈怕是少不。她与你怎也算得上青梅竹马,若你不弃,就代多照顾她些。”
思及过往五年中景霄真人授业点点滴滴,纪若尘只觉胸口如坠块大石,只闷得他个字也说不出来。
景霄见,呵呵笑,将纪若尘拉到石桌前坐下,又亲自动手为他斟杯茶。壶是紫砂壶,仅有三杯之容。但如此小个茶壶,做倒茶这简单动作,景霄真人双手也有些颤抖,溅几滴茶水在杯外。
纪若尘垂首望着石桌,默默地端起茶杯。他手抖得比景霄真人还要厉害,几乎将整杯茶都泼到石桌上。
他已有些控制不得面上表情,不得不低下头去。那边黄星蓝忽然以袖掩面,也不向纪若尘打声招呼,急急起身,奔进屋内。
景霄真人望着黄星蓝离去方向,叹口气,略有些无奈地摇头笑道:“你师母啊,还是这样看不开,真是枉修四十多年。她这个样子,叫怎能放心将太璇峰交与她执掌?唉,还是另行选个师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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