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滔滔，欲海扬波，世道
无形水位，高度在此……”
说到这里，老秀才伸出
只手掌，掌心朝下，平放在心口处位置，往上稍微抬
抬，“既然压不下去，水位就会越来越高。”
刘羡阳睁开眼睛，说道：“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弱者率先溺水。”
刘羡阳说过、调侃过甚至是当面骂过陈平安是烂好人之类，很多难熬
”
妇人并无半点咄咄逼人气态，更像是种诚心诚意请教、甚至是虚心问道。
老秀才说道：“要想真正掰扯清楚这件事，其实得问
那首徒。”
“要想讲好某个大道理，不止在心平气和几句、几十句‘话’里边，更在最是消磨耐心千百件‘事’上边。耐不得烦，便说不好道理。”
老秀才笑笑，“命名为功利也好，说成是事功也罢，无非是最大限度，在不损个人私利前提下，孜孜不倦谋求众生最大公利。此即天心，几近道矣。理不明，万理蒙昧。”
老秀才缓缓道：“国之大事，唯祀与戎。三教家，历来不是三教小觑兵家，而是既敬且畏你们法家。要说打江山，欲要得天下，当然少不兵家，乱世之中，诸子百家，少谁都成，唯独不能少你们兵家。虽是好拽酸文读书人，却也敢认此理。披坚执锐，拳开天地，斩却荆棘，要为死气沉沉、上下不通、四面皆壁昏暗世道，硬生生闯出条生路，定要让那命贱如草乱世，变成共话桑麻太平盛世。兵家要是都不厉害，谁敢说自己厉害？只是啊，等到大局底定，皇帝坐江山，文武守天下，又何曾容易。任你立起万千法条，刑罚千万人，总归是不够，远远不够。五言道友，你可知兵家为何很难立教称祖根源所在？反观儒释道三教，却要顺当许多？绝不仅是姜赦当年‘意图谋逆’，铸下大错，导致兵家失去这个唾手可得头衔那
简单。你当然可以说，后世有太多三教子弟读坏心思，念歪经文，修偏道法，可是你该清楚个事实，至圣先师，道祖，佛陀，他们几个，气量，胸襟，眼界，道与术，都有。他们还不至于小气到故意针对你们兵家。你亦可以说有朝日，以道侣姜赦才情和手腕，当真兵家为尊，家独大，统人间，也可以让三教与诸子百家学问为辅，起修补人心、世道，无非是分出个主次，怎就不成？还不是你老秀才，只因为屁股坐在文庙里边，有亲疏，就要拉偏架？非也，在看来，若是追本溯源，就在于三教宗旨，殊途同归，其根本学问，都在如何压制欲望事上，慎独，寡欲，守心等等。”
“兵法兵法，兵家法家不分家。兵家太过顺从人心之欲望，味推波助澜，擅长因势利导，挑动人心，虎狼之师，铁甲铮铮，势若洪水。斩将夺旗，以首级论功，百战百胜，所向披靡，破阵灭国，人人皆想建立不世之功。单靠法家治水堵而不疏。粗浮人心起，再想压下欲望，就是难上加难。”
五言满脸讶异，这是第次有人与她说这个道理。
裴钱欲言又止，刘羡阳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必说什，且余着。
老秀才自嘲道：“所以不是信不过你们兵家，归根结底，是信不过人性和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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