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只颜色可爱小黄雀停到桃树枝头,喙啄犹嫩,轻轻嘶鸣。
留到最后那封信,陈平安需要送去给乡塾授业教书先生,期间路过座算命摊子,是个身穿老旧道袍年轻道士,挺直腰杆坐镇桌后,他头戴顶高冠,像朵绽放莲花。
年轻道人看到快步跑过少年后,赶紧打招呼道:“年轻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来抽支签,贫道帮你算上卦,可以帮你预知吉凶福祸。”
陈平安没有停下脚步,不过转过头,摆摆手。
道人犹不死心,身体前倾,提高嗓门,“年轻人,往日贫道替人解签,要收十文钱,今儿破个例,只收你三文钱!当然,若是抽出支上签,你不妨再多加文喜钱,如果鸿运当头,是上上签,那贫道也只收你五文钱,如何?”
小镇不大不小,六百多户人家,镇上穷苦人家门户,陈平安大多认得,至于家底殷实有钱人家,门槛高,泥腿子少年可跨不进去,些个大户扎堆宽敞巷弄,陈平安甚至都没有踏足过,那边街道,多铺以大块大块青石板,下雨天,绝不会脚踩下去泥浆四溅。那些质地极佳青石板,经过千百年来人马车辆踩踏碾压,早已摩挲得光滑如镜。
卢、李、赵、宋四个姓氏,在小镇这边是大姓,乡塾就是这几家出钱,在城外大多拥有两三座大龙窑。历任窑务督造官官邸,就和这几户人家在条街上。
不凑巧,陈平安今天要送十封信,几乎全是小镇出名阔绰户,这也很合情合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能够寄信回家远方游子,家世肯定不差,否则也没那底气出门远行。其中九封信,陈平安其实就去两个地方,福鹿街和桃叶巷,当他第次踩在大如床板青石板上,少年有些忐忑,放缓脚步,竟然有些自惭形秽,忍不住觉得自己草鞋脏街面。
陈平安送出去第封信,是祖上得到过柄皇帝御赐玉如意卢家,当少年站在门口,愈发局促不安。
有钱人家就是讲究多,卢家宅子大不说,门口还摆放两尊石狮子,等人高,气势凌人。宋集薪说这玩意儿能够避凶镇邪,陈平安根本不清楚何谓凶邪,只是很好奇等人高狮子嘴里,好像还含着粒圆滚滚石球,这又是如何雕琢出来?陈平安强忍住去触摸石球冲动,走上台阶,扣响那个青铜狮子门首,很快就有个年轻人开门走出,听说是来送信,那人面无表情,用双指捻住信封角,接过那封家书后,便转身快步走入宅子,重重关上贴有彩绘财神像大门。
远处陈平安脚步,明显停顿下,年轻道人已经火速起身,趁热打铁,高声道:“大早上,年轻人你是头位客人,
之后少年送信过程,也是这般平淡无奇,桃叶巷街角有户名声不显人家,开门是个慈眉善目矮小老人,收起信后,笑着说句:“小伙子,辛苦。要不要进来歇歇,喝口热水?”
少年腼腆笑笑,摇摇头,跑着离去。
老人将那封家书轻轻放入袖子,没有着急回去宅院,抬头望向远方,视线浑浊。
最后视线,由高到低,由远及近,凝视着街道两旁桃树,貌似老朽昏聩老人,这才挤出丝笑意。
老人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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