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多久,小镇内道路上,传来阵阵车轱辘声,陈平安转头望去,当头辆牛车,后边跟着两辆有车厢马车,牛车上坐着群孩子,还有两张熟悉脸庞,大红棉袄李宝瓶,两坨腮红石春嘉,除此之外,想来就是石春嘉所说李槐,林守,董水井三位学塾蒙童。
牛车上五个孩子,叽叽喳喳,热热闹闹。
车夫是张中年人陌生脸孔,之前在学塾扫地老人坐在车夫身后,
陈平安眼望去,除出身福禄街四大姓李氏红棉袄小姑娘,其余四个孩子,仅是穿着就天壤之别,石春嘉祖辈,世世代代生活在骑龙巷,守着那间名叫压岁老铺子,衣食无忧,但算不得大富大贵,所以小姑娘穿得只能算舒适暖和,但是石春嘉身边有位神色冷峻同龄人,披着件崭新名贵黑色狐裘,脸色微白,眉眼冷漠。李槐父亲李二,是小镇出名窝囊汉,李槐还有个姐姐叫李柳,不过爹娘和姐姐三人都出去讨生活,只留下李槐个人寄养在舅舅家,如今
现原形,幸运是木人并未缺少什大件,遗憾是许多拼接起来地方,红点和黑字已经被稚圭菜刀砍掉或是刮磨殆尽,估计相对完整朱点墨字,还剩下十之七八。
陈平安起身去打开窗户,让灶房光线更加通透明亮,这才继续蹲下身,仔仔细细看过去,不敢漏过任何点细节,这就耗费差不多个时辰。虽然陈平安不认识绝大多数墨字,但是依然尽力记住它们笔画结构。
对于读书识字,陈平安内心深处直怀有期望。
做窑工时候,许多次陈平安登上山顶后,远眺小镇,除寻找泥瓶巷在哪个方位,往往第二个想要知道地方,就是那座学塾。年少时,有个黝黑消瘦孩子,经常会去学塾,蹲靠在墙脚根,头顶就是书声琅琅,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但是孩子会莫名觉得安心和心安,心很静,天受到委屈,听着听着就没。
不过读书事,对当时泥瓶巷孤儿来说,是比糖葫芦还要奢侈许多东西,远远看看就好。
此时陈平安闭上眼睛,凭借记忆,在脑海当中构建个完整木人。
若是有记忆模糊地方,陈平安并不急于睁开眼睛去查看真相,先行跳过,结果从头到尾,木人大概有四五十处不确定朱点墨字。
将那些遗漏辨识记忆过去,陈平安深呼吸口气,本想再来遍,只是刚闭上眼,就脑袋发胀,有些晕乎,陈平安果断不再勉强自己。有些努力,不是下死力气就行,否则只会越忙越乱。陈平安学习烧瓷之后,对此感触颇深,不是天资聪颖,纯粹是整天被姚老头破口大骂,不断挨骂后心得之。
陈平安重新将木人打乱,堆放在灶台角落,走出灶房,关好院门后,想想,还是要去趟小镇东门,再找次看门人,以后做铁匠铺子正式学徒,多半要住在那边,就不太可能送信,所以陈平安想跟那位光棍汉打声招呼,不过之前找过次,没找着。
陈平安小跑来到小镇东门后,那栋黄泥屋依旧是房门紧闭上锁光景,叹口气,就坐在看门人郑大风经常坐那只树墩子上,小镇不比进山,可没有什山神座椅讲究。陈平安坐在那里发着呆,难得忙里偷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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