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以倒立姿态,闭眼沉思,翻来覆去,都没有想出两全其美答案。
难道真要因为未来那个“万”,就亲手打断裴钱如今武道之路?
先前在山坳内,面对包藏祸心却终究尚未造就惨剧山泽野修,陈平安说“难在最坏结果没有出现,所以道理还能再讲”,不然陈平安何须那般迂回,各凭本事厮杀便是。
这是陈平安在边陲客栈役提出“扪心自问”后,经过老龙城役,通过女冠黄庭解桐叶宗山门后续变故,陈平安做出些改变,因为陈平
原本并不着急,只是在老龙城灰尘药铺教裴钱十八停,离开蜂尾渡后没多久,裴钱就用只挣三两颗铜钱口气,小小雀跃,又没觉得有多不起,跟陈平安说她已经可以自由运转到十二停,这让陈平安有些无奈,只得继续叮嘱裴钱戒骄戒躁,脚踏实地。
陈平安难免有些着急,或者说是忧心。
若是裴钱以惊人速度武道攀登,总有天,她这位玩笑性质开山大弟子,会与师父陈平安并肩而行,再往后,就会愈行愈远,她会独自登高,俯瞰人间。
弟子不必不如师,这是陈平安对郑大风亲口所说,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是文圣老爷劝学篇里经典论点,陈平安并非在意裴钱武道比自己走更远更高,陈平安却要担心自己是裴钱传道人和护道人,若是裴钱将来有天大道走歪,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像是当初丢出那把蛇胆石蛟龙沟年幼蛟龙,淡然说出句“若是孽缘,剑斩之”?他陈平安做得到吗?退步说,即便有此冷硬心性,可那时候裴钱武学之高,说不定让他陈平安难以望其项背,又如何能够断?
在藕花福地,在东海老道人带领下,走过千山万水,曾经以旁观者看过场庙堂上君子朋党,八十年间,是如何从忧国忧民、经济百姓,步步到风气转浊,风骨腐蚀,人人以君子标榜,既已是君子,何来瑕疵?只要人在朝堂落难贬谪,全然不问是非,庙堂上义愤填膺,怒斥政敌,人人安慰那位“良朋挚友”,为他折柳送行,为他举杯饮酒慰风尘,为他感慨人心不古、豺狼当道,江湖之远那士林文坛,专门会有弟子门生引领风向、给政敌编撰种种或香艳不堪、或捕风捉影野史。
陈平安既然有开宗立派心思,便要杜绝这种最糟糕局面。
若是连身边最近裴钱都没办法教好,陈平安凭什敢说自己将来那座门派,在千百年后,不是第二座桐叶宗?自己不是第二个杜懋?
读书知礼,习武强身。
这是陈平安对裴钱初衷。
般情况,这就像是在用两条腿走路,四平八稳,并无问题,可关键是裴钱习武天赋太高,武运太高,总有天,只要她觉得书上道理只是应付陈平安苦差事而已,旦她有天觉得与人讲道理,实在太烦且无趣,她会觉得有拳法,腰有刀剑错,处处顺本心顺己意,不讲慎独,不懂得克己复礼,陈平安之前为能够让世间多出头与人为善金丹大妖,花费五十颗小暑钱也不皱眉头,那将来他亲手造就位只讲立场利益、莫与谈对错是非九境武夫甚至是十境武夫,陈平安别说是五十颗小暑钱,恐怕五十、五百颗谷雨钱也无补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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