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吃过菜肴和两碗米饭,又要几碟子佐酒小菜,喝酒不多,筷子没停,菜碟都已经快空。
陈平安突然喊声那个少年名字,然后问道:“等下要招待个客人。除土鸡,店铺后院水缸里,还有新鲜捕捉河鲤吗?”
少年漠然点头。
陈平安笑道:“那就去告诉声厨子,可以做菜,菜做好,那个朋友就可以上桌。对,再加份春笋烧猪肉。”
少年还是点头,去后院,与那个正坐在灶房歇息汉子通比划手势,刚刚得以喘口气汉子,笑着骂句娘,摇头晃脑站起身,去杀鸡剖鱼,又得忙碌,只是做买卖,谁乐意跟银子过意不去?少年看着那个汉子去看水缸背影,眼神复杂,
这里,其实陈平安不爱吃狗肉,或者说就没吃过。
只是铺子里边也卖其它吃食,就是他这个不吃狗肉外乡人,孤零零坐在张桌上,也不喝酒,说着生疏石毫国官话,隔壁桌上都是热气腾腾狗肉炖锅,大快朵颐,推杯换盏,这位青色棉袍年轻人,就显得比较扎眼。所幸铺子是传好几代人百年老店,没什势利眼,老人是前台掌柜,儿子是个厨子,蒙学孙子,据说是个附近街巷有名小秀才,所以经常有客人调侃这店以后还怎开,风趣老人和木讷汉子只说都是命,还能怎样,可哪怕是那个不苟言笑憨厚汉子,听到类似调侃,脸上还是会有些自豪,家里边,祖坟冒烟,终于出个有希望考取功名读书种子,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幸运事情?
世道再乱,总有不乱那天。
开在陋巷中狗肉铺子,今晚还是客满为患,生意相当不错。去年盛夏时分,大骊蛮子虽然破城,可其实根本就没怎死人,大军继续南下,只留几个据说极其精通石毫国官话大骊蛮子,守着郡守官邸那边,不太抛头露面,这还要归功于本地郡守老爷怕死,早卷起金银细软跑,据说连官印都没拿走,换身青色儒衫,在大骊马蹄还相距很远个深夜,在贴身扈从护送下,悄然出城远去,直往南去,显然就没有再返回朝廷当官打算。
铺子里有个肌肤黝黑哑巴少年伙计,干干瘦瘦,负责接人待物和端茶送水,点都不伶俐。
听说是边关那边逃过来难民,老掌柜心善,便收留少年当店铺伙计,大半年后,还是个不讨喜少年,店铺熟客都不爱跟少年打交道。
这天暮色里,客人渐稀,店铺里边还漾着那股狗肉香味。
陈平安要壶郡城这边土酒,坐在临近大门位置,老掌柜正在跟座熟客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满脸通红,跟众人说起那个宝贝孙子,真是让只有斤酒量老人有两三斤不倒海量,喝着喝着,倒是没忘记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可不能喝高,就少收钱,如今世道不太平,郡城也好,临近村野也罢,出门买狗就都难,客人也不如以往,客人兜里银子,更是远不如前,所以如今更得精打细算,孙子读书事,开销大着呢,可不能事事处处太拮据,白白让孩子同窗瞧不起。
读书老爷们,可都要那面儿。
那个瘦黑瘦黑少年伙计还在忙忙碌碌,收拾着张桌上酒肉残局,身影背对着陈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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