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有些忧心,那个背着金色养剑葫烧火小道童,说过要搬迁去往另外座天下,岂不是说藕花福地也要并带往青冥天下?南苑国国师种秋和曹晴朗,怎办?还有没有再见面机会?福地光阴流速,都在老道人掌控之中,会不会下次陈平安即便得以重返福地,种秋早已是位在南苑国青史上得个大美谥号古人?那曹晴朗呢?
对于曹晴朗那个心善孩子,陈平安直心心念念,念念不忘。
曾掖和马笃宜坐在桌旁闲聊,嗑着瓜子,不知不觉,发现那个陈先生,好像又有些忧愁。
好在这份忧愁,与以往不太样,并不沉重,就只是想起某人某事惆怅,是浮在酒面上绿蚁,没有变成陈酿老酒般伤心。
可是这位账房先生,对于自己喜怒哀乐,从来不言不语,总是独自消受。
傻点,总比精明得半点不聪明,要好太多。
最少在陈平安落魄山,这点很重要,至关重要。
因为这是陈平安小天地,规矩由他来定,陈平安自己个人喜恶,就像是观道观老道人,在座藕花福地,便是“老天爷”。
在圈定范围之外,诸多为人处世精明和人人争先大道不同,陈平安也认,甚至谈不上不喜欢,反而也觉得可取颇多,例如坐拥老龙城外整条百里长街孙嘉树,这位年纪轻轻孙氏家主,就已经不止是精明,而是有着独到处世智慧,可最后陈平安与孙嘉树,也孙氏祖宅那边只能分道扬镳,不过最终,乘坐渡船离开老龙城之时,陈平安对孙嘉树观感,已经更深层。
样米何止是养百样人。
这让马笃宜和曾掖其实心中都有些失落。
敲门声响起,这座临江而建仙家客栈,又送来份梅釉国自己编撰仙家邸报,新鲜出炉,泛着仙家独有长久墨香。
陈平安道谢之后,翻看起来,浏览两边,递给马笃宜,无奈道:“苏高山开始大举攻打梅釉国,留下关附近边境线,已经全部失守。”
关于此事,邸报上有详细记载。
梅釉国三位水军统帅之周密,负责驻守春花江上游版图。已经倒戈向大骊铁骑,有意率军叛变,暗中联系大骊,结果被早有察觉梅釉国皇帝,派遣数位皇室供奉修士,合力杀死,当时周密身边大骊随军修士,战死三人,其中还有位大骊本土金丹地仙,苏高山震怒,让麾下三位武将立下军令状,月之内,务必各自攻打到梅釉国三处,对冥顽不化梅釉国京城形成
愿意多看看人家好,便不至于钻牛角尖。
又要多知道些别人与自己不同之处,才会知道别人到底是为何活得好,活得不好。
思思量量,百转千回。
如同年轻县尉那些草书字帖,潦草癫狂到让曾掖乍看,简直就是个字都认不出,可其实落到根祇,还不是个个字?
可是观字,欣赏书法神迹,可以不认识字、字不认识,粗略看个气势就行,不看也无所谓。但是当人人身处这个复杂世界,你不认识这个世界种种规矩和约束,尤其是那些最底层也最容易让人忽视规矩,生活就要教人做人,这与善恶无关,大道无私,四季流转,光阴流逝,由不得谁遭受苦难之后,念叨句“早知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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