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书生是位尚书老爷嫡孙,又如何?曾掖不觉得陈先生需要对这种人间人物刻意结交。
不值当。
别说是陈先生,就是他曾掖,个尚未跻身中五境山泽野修,与是否属于山上修士心高气傲无关,而是曾掖遇到同样人同样事,撑死救人喝酒,也就散。
不过想到既然是陈先生,曾掖也就释然,马笃宜不是当面说过陈先生嘛,不爽利,曾掖其实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与马笃宜有些差别,曾掖觉得这样陈先生,挺好,说不定将来等到自己有陈先生如今修为和心境,再遇上那个书生,也会多聊聊?
曾掖修道之心,
那个美好可能性,就摆在书生道路前方。
陈平安如何舍得多说句,书生你错,就该定要为时地老百姓福泽,当个问心有愧读书人,庙堂上多出个好官,国家却少位真正先生?其中取舍与得失,陈平安不敢妄下定论。
这些绕来绕去,兜兜转转,都是陈平安从书上书外看来,想来。
许多曾经只知道是好道理、却不知好在何处言语,齐先生,阿良,姚老头,枚枚竹简上,各色各样人,他们留给这个世界道理言语,也就越来越清晰,仿佛被后人拎起线头线尾,清清白白,真真切切。
有聚便有散。
够壶好酒。
在藕花福地,陈平安见识过许多世代簪缨官宦子,到地方为官,自以为可以,实则不少人从风光到黯然,再到彻底沉寂,期间也会有破坏规矩捷径而走,时得利之后,地方*员也捏着鼻子认亏,只是却往往会默默反弹,对那些来自京城官家子弟,愈发抱团排斥,手腕愈发纯熟阴险,当个傻子逗弄戏耍。
所以陈平安如今忌惮那个从泥腿子变成军中大将苏高山,却也不会小觑姓氏尊贵、在官场起步阶段可谓得天独厚曹枰。
马笃宜气个半死,忍半天,忍无可忍,就想要说话,却被陈平安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陈平安其实能够理解这位书生困境。
哪怕书生再喜欢马笃宜,哪怕他再不在乎马笃宜冷漠疏远,可还是要返回京城,游玩纵情山水间,终究不是读书人正业。
离别之时,他才说自己家世,因为以后那个陈先生若是找他喝酒,与人问路,总得有个地址不是。
原来书生是梅釉国工部尚书嫡孙。
相逢投缘便饮酒,别离无妨再约酒,这大概就是好江湖。
曾掖其实还是不太理解,为何陈先生愿意这与个酸书生耗着光阴,硬是陪着书生逛百余里冤枉路山水形胜。
与他自己在书简湖处境,如出辙。
他要不要与虎谋皮,与本是生死之仇、本该不死不休刘志茂,成为盟友?起为书简湖制定规矩?不做,自然省心省力,做,别不说,自己心中就得不痛快,有些时候,夜深人静,还要扪心自问,良心是不是缺斤少两,会不会终究有天,与顾璨样,步走错,步步无回头,不知不觉,就变成自己当年最喜不喜欢那种人。
陈平安尊重书生选择。
兴许不当官,既有状元之才,又有家族底蕴,潜心之学数十年,桃李满国,难道就不是种更好破局之法?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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