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当年,那个背着箩筐装有堆蛇胆石草鞋少年,头次水畔相逢,不只是身份悬殊,便仰望站在石崖上他们行人,而是少年那会儿心气,就在道路泥泞中。
不曾想这些年过去,境界依旧悬殊,心气倒是高不少。
贺小凉轻声说道:“陈
贺小凉刚要再问。
若是以往该如此,那如今当如何?
师父陆沉曾经带着她走过条更加复杂光阴长河,因此得以见识过未来种种陈平安。
唯独眼前这个陈平安,不在那“诸多陈平安”之列。
“叙旧没必要。”
贺小凉说道:“在自家山头,修行没有任何问题,却差点跌境。你说浩然天下有几位刚刚跻身玉璞境宗主,会有如此下场?”
陈平安想起先前买柑橘时见闻,便笑道:“如果道声歉,就能够与贺宗主从此井水不犯河水,那就是错。”
贺小凉不置可否,换个话题,说道:“你以前应该说不出这种话。”
陈平安摇头道:“搁在以前,只要能够好好活下去,给人磕头求饶都成。”
贺小凉说道:“比如可以话,你就会求着搬山猿不去拳重伤刘羡阳?”
男女双方,早年曾在人家乡人异乡相逢。
如今依旧如此,只不过双方对换,毕竟北俱芦洲算是她这位清凉宗开山宗主半个家乡。
山下俗子,认祖归宗,是头等大事。山上清心寡欲修士,对待此事,更加重视。
贺小凉转头对身后那位宗门供奉嫡传弟子,说道:“李舟,你先回山头。”
李舟虽然有些失魂落魄,仍是立即收起杂乱心思,恭敬领命离去。
陈平安握住柑橘,转头笑道:“贺宗主,给句痛快话,以后咱们到底能不能你走你阳关道,走独木桥?”
贺小凉指指天幕,微笑道:“不如你问师父去?师尊真要颁下道法旨,这个当关门弟子,不敢不从。”
陈平安笑道:“那可得本事再大些,就是不知道在这之前,得喝去多少酒。”
既然对方没诚意,也就很难聊。
贺小凉根本不介意陈平安在想什,她唯介意,是以后陈平安会怎走,会不会成为自己大道之上天大麻烦。
陈平安点头道:“当然。若是那头老畜生当时觉得砰砰磕头没诚意,便争取给老畜生磕头磕出朵花来。”
贺小凉问道:“磕头之后呢?”
陈平安没有藏掖,“还能如何?过那平平淡淡寻常日子。真要有那万,让有个机会算旧账,那就两说。山上酒水,从来只会越放越香。”
贺小凉又问,“如今?”
陈平安边走,边轻轻抛着手中那颗柑橘,缓缓说道:“本事不够,喝酒来凑。还能如何?怨天尤人,哇哇大叫,嚷嚷着老天爷不开眼,老天爷就真会搭理啊?”
贺小凉笑道:“随便走走?”
陈平安点头道:“是该好好聊聊,拖泥带水,不该是位宗主该有行事风范。”
贺小凉转身走入小巷,让出中间道路,有意无意偏向墙头侧,陈平安便走在另外侧。
贺小凉问道:“鬼蜮谷内,你是怎猜到与高承在暗中算计你?”
陈平安说道:“都是些隐隐约约机缘巧合,再将贺宗主想得道法高些,心机重些,就赶紧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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