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瞥眼线峰方向,议事结束,诸峰剑仙和供奉客卿们,打道回府,各回各家。
再看眼那个截江真君远游身形,陈平安抿口酒,清风拂面,举目眺望,白云从山中起,水绕过青山去。
山上祖例,官场规矩,行伍条令,江湖道义,乡约习俗。
不管是谁,只要置身其中,就要循规蹈矩,比如以前书简湖,宫柳岛刘老成,青峡岛刘志茂,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老天爷,这些书简湖地仙修士,就是唯规矩所在,等到真境宗接管书简湖,绝大多数山泽野修摇身变,成谱牒仙师,就要遵循玉圭宗律例,连刘老成和刘志茂在内,整个书简湖野修,都仿佛蒙学稚童,走入座学塾,重新翻书识字学道理,只不过有人学得快,有人学得慢。
身后屋外廊道那边,有轻柔敲门声响起,是客栈掌柜倪月蓉脚步和嗓音,说是宗主来,要与陈山主见。
皱眉头,以表敬意,再轻轻点头,以示好酒。
陈平安趴在栏杆上,拎着酒壶轻轻摇晃。
刘志茂也不是喝酒而来,看眼身边男子,刘志茂时间恍若隔世,不敢相信当年那个身若叶浮萍、人生只能路随水打旋儿陋巷少年,真能够步步走到这里,给别人酒,旁人不敢不接,还不敢说不好喝。青峡岛山门口那边,至今还留着那几间账房,那个不成材大弟子田湖君,每次去青峡岛觐见师尊,参与议事,都不敢多瞧眼,视线都会有意无意绕开屋子那边。
相信以后正阳山年轻人,不管是御剑还是御风,只要路过那座仙人背剑峰废墟遗址,差不多也会如此光景,愤懑挂在脸上,敬畏刻在心头。
刘志茂喝酒很快,收起空酒壶入袖,既然看陈平安今天架势,不像是翻旧账来,刘志茂就心情闲适几分,再没有来时路上惴惴,担心这位莫名其妙就成剑仙账房先生,觉得收拾完正阳山犹不过瘾,要与青峡岛,再好好合计合计。毕竟刘志茂很清楚,陈平安当年离开书简湖时候,其实未能做成很多事,比如移风换俗。
陈平安转头笑道:“请进。”
宗主竹皇与青雾峰出身倪月蓉联袂跨过门槛,后者怀捧支白玉轴头画轴,到观景台后,倪月蓉搬来张案几和两张蒲团,她再跪坐在地,在案几上摊开那幅卷轴,是幅仙家手笔雅集画卷,她抬起头,看眼宗主,竹皇轻轻点头,倪月蓉这才抬起右手,左手跟着轻轻虚扶袖口,从绢布画卷中“捻起”只香炉,案几上顿时紫烟袅袅,她再取出套洁白如玉白瓷茶具,将两只茶杯搁
刘志茂没来由感叹道:“今儿吃得下,穿得暖睡得着,明儿起得来,就是修行路上好光景。壶好酒水,两个无事人,聊几句闲话。”
陈平安笑道:“莫道闲话是闲话,往往事从闲话来。”
刘志茂点头道:“确实是个千金难买老理儿。”
陈平安转身说道:“竹皇马上赶来此地,那就不送刘真君,以后有机会去春庭府做客,再与刘真君喝酒叙旧。”
刘志茂笑着点头,御风离去,原本轻松几分心境,再次提心吊胆,当下心中所想,是赶紧翻检这些年田湖君在内几位弟子所作所为,总之绝不能让这个账房先生,算账算到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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