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秀才今天莫不是要口含天宪,代替文庙秋后算账来?
老秀才冷笑道:“看前辈你倒是个惯会说笑。怎,前辈是瞧不起文庙四把手,觉得没资格与你平起平坐?”
老车夫再迟钝也知晓轻重利害,心知不妙,立即以心声与封姨说道:“来者不善,不像是文圣以往作风,等会儿如果文圣撒泼耍无赖,或是打定主意要往身上泼脏水,你帮忙担待着点,至少在文庙和真武山那边,记得有说。”
关于自身荣辱得失,老秀才这辈子从没有在乎过,哪怕是神像在文庙地位降再降、直到被搬出文庙甚至是被当街打砸,浩然天下禁绝其学问,囚禁于功德林,老秀才从没有为自己辩解、喊冤半句话个字。个得“圣”字后缀读书人,混到这个份上,浩然天下历史上,绝无仅有,万年以来独份。
封姨以心声答道:“尽量吧,只能保证帮忙就帮,帮不你也别怨,这会儿也担心是否引火烧身。”
火神庙这边来个笑嘻嘻老秀才,站在花棚台阶底部,说是让封姨帮着打听打听皇宫里边消息,免得自己那位性情淳朴、与人为善又不谙阴谋关门弟子,给某些仗着年长几岁就倚老卖老家伙给欺负,万被老不死侥幸蒙混过关,还不念好,他这个当先生,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老秀才正眼都不看下老车夫,只顾着与封姨套近乎,见面就作揖,作揖之后,也不去老车夫那边石桌坐着,扯通好似刚从酸菜缸里拎出来文字,什有花月美人便有佳诗,诗亦乞灵于酒,人间若无醇酒,则良辰美景皆虚设……
封姨受不这股子酸味,只得给老秀才抛过去坛百花酿,当是堵嘴之物,坐在花棚底部石磴那边,老秀才好像这才瞧见那个老车夫,赶紧直腰抬起屁股,哎呦喂声,捧着酒坛去石桌那边殷勤含蓄番,嘀嘀咕咕,为老前辈打抱不平几句,怎只剩下半坛子酒水,久闻大名,如雷贯耳,难得见上面,怎都得不醉不归,等到封姨拗不过老秀才旁敲侧击,又给老车夫丢去坛,结果老秀才就那死死盯着后者与桌上酒水,视线上下,飘忽不定,后者立即心领神会,默默将刚到手那坛百花酿,推给这位大名鼎鼎文圣。
然后老秀才就那坐在桌旁,从袖子里摸出把干炒黄豆,抖落在桌上,借着封姨门本命神通,凭借天地间清风,侧耳聆听皇宫那场酒局对话。
大概文庙诸多陪祀圣贤、祭酒山长,只有这个老秀才,做得出这种上不得台面勾当,还理直气壮。
今天文圣,如老车夫所说,确实极有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架势,摆明是要与陆尾几个兴师问罪。
封姨也能理解,齐静春和陈平安,老秀才前后两个最小弟子,都曾在骊珠洞天被几个老古董“倚老卖老”过。
何况
老车夫坐得浑身不得劲儿,就想要告辞离去。
不曾想老秀才斜眼望来,往嘴里丢入几颗炒黄豆,“不给面儿是吧?让你走吗?”
老车夫苦笑道:“文圣说笑。”
老秀才嗤笑道:“说笑?需要说吗,在你们几个眼里,本身不就是个笑话,还需要说?”
老车夫心中震惊不已,时间竟有些惴惴不安。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