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咸本就是识字知法,在方城县集结时,他就被黑夫拉着,让他和自己起去抄录军法,解军中令行禁止。他们二人是整个屯里,唯二对秦军军规熟悉人。
于是他便对共敖道:“军法里说,诸罚而请不罚者死!诸赏而请不赏者死!你方才要是乱说话,此刻已经和满头颅起,悬在辕门之上!”
此言出,共敖脸色都变。
这是尉缭对秦国军法补充:该受罚却请求宽恕,要处死;该受赏却请求不要赏赐,也要处死!
没错,秦国军规就是这夸张,你也许觉得拒绝赏赐是个性,是高风亮节,是个人可以决定事。但在秦吏看来,这是下级不服从上级命令,是试图质疑秦律军法里赏罚制度!
军法官看着这二人表演,冷笑道:“黑夫屯长,这位什长想说什?”
“他说多谢军法吏,秉公执法,还他清白。”
黑夫笑容满面,双手用力,死死按着共敖不许他说话。
军法官不笨,已然猜出共敖那未尽话,但看在黑夫面上,没过度追究,而是摆摆手,让众人离开,他还要继续清点首级,为众人算功爵……
……
快就真相大白。”
黑夫连称不敢,这时候军法吏目光,看向被松绑后依然满脸愤慨共敖。
“共敖什长,你冤屈洗清,这枚首级,这就记到你和辛屯木牍上……放心罢,你功绩,会如实上报,赏赐爵位,也不会少。”
至此,共敖洗清冤屈,黑夫屯也得到他们梦寐以求第十七颗首级,达到“盈论”标准,这本该是皆大欢喜事。
然而这时候,共敖傲娇脾气又上来,他怄着气,心里道:“可笑!只是想讨回个清白,谁稀罕这烂人头?”
如果放任不管,这种风气就会继续蔓延,最终导致士兵们离心离德,将军指挥不动军队。
所以但凡有触犯者,不管是该罚请不罚,还是该赏拒赏,统统都要处死!必须把这种状况扼杀在萌芽状态。
利咸冷笑道:“共敖,方才屯长不但向军法官提议验尸,证明你清白,还阻止你口不择言自己找死,可是救你两次!你呢?又是如何回报屯长?”
共敖听完后,呆愣半响,他虽然性格傲娇,自诩甚高,却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得知真相后,方才愤怒,立刻就化作悔恨和愧疚,这个素来不喜屈膝年轻人,竟是二话不说,立刻朝黑夫下跪,
“黑夫,你想作甚?为何如此当众辱!”
离开到几十步外后,共敖挣脱众人搀扶,吐露嘴里沙子,满脸愤慨。
黑夫却只冷冷看着他不说话,还是旁利咸叹口气道:“共敖,你好歹是什长,竟不知道军法是如何说?”
“如何说?”
共敖感觉那把沙土差点将自己呛死,依然在干咳不止。
如此想着,他便张开嘴,想说这首级可以算在辛屯头上,让屯长升爵就行。
至于他?
什赏赐,什爵位,乃公不稀罕,不要!爱给谁就给谁去!
然而,他才刚说几个字,黑夫便猜到这厮要干嘛,情急之下,竟脚伸,将共敖绊倒在地!
共敖大惊,刚要质问,黑夫又蹲下来假装要扶起他,手里却把沙子塞进共敖嘴里,又在他耳边斥道:“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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