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他正准备捋起袖子,带着伍长井等人下地开垦示范,最先遇到阻力,居然来自计侨。
“主上,古人过说,坐下来议论国家大事是公卿大夫,站起来执行是士和国人皂隶。现在您治理成邑,竟然亲过问农田耕作、施肥松土等琐碎之事,这不是本末倒置?”
赵无恤不置可否:“先生,仅此次而已,而且公卿大夫,乃至于天子国君,每年不是都要下地籍田?”
“这不样,那只是表达种劝农态度,治理邦邑有定规则,上下职权不能彼此侵夺。请让侨做个比喻吧,这就好比主上让鸡来司夜,让狸奴来捕鼠,让隶农耕田种地,让臣妾烧火做饭。公家私室要是能做到这点,各种工作就会井然有序,不会荒废。”
“但是今天,主上却忽然打算亲自去干这些农活,不再依靠别人各司其职,在侨看来,那样除会弄得身体疲乏精神困顿外,却事无成。肉食者只需要不在农时违背时令,不驱使农民远离田地,去做过重劳役即可。等到春种秋收后,自然仓库满溢,谷不可胜食,主上何必事事都要参与呢?”
和古时井田划分样,成乡田地大概分为九份,八份属于国人和氏族私地,份是属于乡寺公田。
公田就在乡寺打谷场之外,在成氏权倾乡里时,这份收成自然也是送到成氏庄园,但赵无恤执掌权柄后,此处就成他名下土地。
理论上,养那百正卒,百更卒,乃至于乡中皂隶俸禄,主要就得从这块地里刨。
然而这块土地品质和甲里样,都是厥土下下,几近荒废。因为公田耕种是要依靠七里国人隶民免费劳动,国人们耕自家私田十分努力,耕公田则“民不肯尽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于是赵无恤眼前这数百亩土地,到处是“维莠骄骄”、“维莠桀桀”丛生茂草,副“公田不治”景象。
计侨堆长篇大论,说得无恤脑袋发晕,看来他虽然擅长计算,但经济思想却依旧保守,还停留在小国寡民、顺应自然层次上。
赵无恤连忙摆手道:“停,先生此言在看来,大谬。”
他指着眼前田亩说道:“先生做过多年计吏,应该知道,国之根本,农也,民之大事,食也!上位者权势是如何得来?还不是依靠这些土地收成供养,用句话说,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计侨默然,琢磨着这句语序不太通顺话含义。
所以无论孔丘等人将井田制吹嘘得多完美,都改变不现如今晋鲁等国井田已经濒临废除事实。
在早上议论后,赵无恤说干就干,他让计侨、乡司徒窦彭祖寻成乡七里善于农稼国人前来公田处,说他要亲自示范种新农稼方法。
赵无恤前世也在农村呆过,对农活并不陌生,否则也不敢在赵鞅面前夸下明年上计翻倍,农业丰收海口。
比起后世精耕细作农业来说,春秋时农耕,即便在他这个门外汉看来,也粗放得令人发指。
至于他个锦衣玉食卿族子弟为何懂农活?赵无恤只能推脱说,是前段时间冬狩时,在路旁看到位在野隶农所为,当时觉得他农稼方法十分新鲜,便询问其二,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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