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子贡、子有、子华在身边辅佐,或许能规正他二吧?”
但这三位弟子,都不是孔子最满意,他对他们评价虽然很高,但却都加句“不知其仁也”。
孔丘边想着,边展开书信,用抑扬顿挫声音念道:“下臣赵无恤泣血再拜言……”
“果然是求援!”
如此凄烈开头,让鲁侯、柳下季脸凝重。季孙斯和叔孙州仇则对视眼,心中暗暗发笑,却点相助心思都没有。
“大概又是求援信吧,卫国在其西、南,盗跖在其东,齐人再攻其北,也真是难为小司寇,寡人在他这年纪,还在鲁城里闾斗鸡呢……”鲁侯自嘲苦笑下,随即挥挥手。
“也罢,就算内容模样,也得先打开观,小宗伯,劳烦你将这信念给大司徒、大司马听听,让他们知道西鄙现在怎样!”
孔丘应诺,接过寺人手中那封楮皮纸写就信件。
在大礼议后,实惠而使用方便纸张在识字率较高鲁国渐渐走俏,孔丘也习惯用这物件书写,开始与竹简并用。这份书信纸质入手光滑,比自己在宗伯署用还要好些,也不知道里面有什内容。
拆开上面密封玄鸟花纹印章加盖红漆后,映入眼帘是漂亮而规整黑色篆字。孔丘知道,这是弟子公西华笔迹。
孔丘叹口气,赵小司这次要遭大难,他恐怕已经急红眼吧,希望冉求,公西赤能帮上他忙。
他继续念道:“齐人滑寇,治兵于济南,欲侵掠鲁国。自齐桓、庄公战于长勺,齐人但凡发难,必先争西鄙,曾攻汶阳,占济西,三夺郓城,幸有周公之灵庇护,终不能守。此处与卫、曹连壤,控濮、济、汶三水之津要,舟车四通,乃扼守鲁国西门之噤喉,其于鲁国而言,如宫室之砥柱。”
“齐师在东阿、平阴处多有调动,旦夕可至。吾等盼三卿帅左师、右师来援,如孤儿之盼望父母,久旱之盼甘霖,然终无回音。士大夫与民众惶恐云,‘君上弃焉?’有齐人细作亦云:‘不如早日降齐’……”
“西鄙若失,鲁国之半去矣,则齐人便可深入长驱,曲阜必危!”
西鲁各邑绝望,旦有失危险,赵无恤道来,可谓是苦口婆心。
想起那个年轻知礼弟子,少时跟着他亦步亦趋学习仪礼、雅言,诗书模样,孔丘卷须后不由露出淡淡笑,晃眼十多年,自己弟子们大多都开始步入仕途,学而优,则仕。
公西赤喜好享乐,偏爱轻裘肥马,他看似随性任意,实则执拗得很。上次就是他直坚持不该废弃竹简,如今果然证明他是对,纸张虽好,却尚不足以完全取代简牍。
据孔丘对赵无恤观察,此子有好面,那便是对民众极其仁德,他取消殉葬,领地轻徭薄赋程度让孔丘也自叹不如。
但他却也有恶面,或许是受其父赵鞅影响,行事不择手段,好用谋,有偏到穷兵黩武、严刑峻法错误道路上去倾向,而且过于依赖工匠巧技。纸张这等能推广教化自然可以,但瓷器、侈靡之术等,多是耗费民力无用之物。
最重要,虽然赵无恤表现得彬彬有礼,但孔子在他那双刻意低垂眼睛里,看不到对君威无条件崇敬,还有对礼法无条件尊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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