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里羊奶馕递过去,众人却皆摇头拒绝。
“这味道,受不。”吕广粟连连拒绝。
“吃会坏肚子。”钱橐驼心有余悸,说起自己二十年前初至河西,吃点归义胡人给奶酒,结果上吐下泻三天,差点死掉往事。
这是显然,土生土长汉人,多是不耐受乳糖,离开孩提时代后,肠胃里乳糖酶越来越少,让汉地成人喝下碗热牛奶、羊奶,九成都会腹痛。
任弘这身体倒是没那
虽然这年头普通人日两餐而已,但也有例外,值夜戍卫边防将士,连夜赶路驿夫走卒,有加餐顿权力,遂成定制。
夜食时分,天已黑透,陈彭祖说是累,早早睡,破虏燧众人则围坐在院子里,点堆火,分食任弘带来食物。
虽然已是隔好几夜馕,但只要在灶台热热,便再度柔软下去,虽然没刚出炉时那般香脆,但也比戍卒们天天吃沙砾饭强。
葱花馕散发出阵阵香味,让人胃口大开,肉馕最受欢迎,众人七手八脚撕扯分食,吃得狼吞虎咽。
还有夏丁卯腌制羊肉脯,撒花椒,盐味也足,穿在红柳木上烤炙,羊油嗞嗞作响,咸香烫嘴。
则是个年过四旬汉子,身披甲,头蒙帻,腰间柄环首刀从不离身,是破虏燧主要武力担当,此刻将巡视天田取回来信物“日迹梼(chóu)”交给任弘,向他禀报道:
“敢告于任燧长,今日正午有风沙,故伍佰韩敢当与燧卒张千人,夕食后方才巡视破虏燧东五里,取日迹梼而归,无人马越塞天田出入迹。”
虽然烽燧中间有长城相连,但这些长城高度远不能与后世明长城相比,高才两丈,矮不过丈余,数十年来风吹日晒,甚至还有削减坍塌。
敦煌长城是汉武帝时,发动内郡十八万人修筑,如今他们大多数已经离开,敦煌全郡人口不过三万,很难随时修补,更不可能百步人天天看着,所以逃亡者和塞外胡人若想越塞,硬爬也能翻过去。
所以各燧需要在自己负责长城边界外,那些防御较弱地方,用耙子铺层细沙,称之为天田,每天巡视这些沙地,看有没有脚步,便知道是否有人偷越,且人马多寡清二楚。
咬上口羊肉脯,咽口馕下肚,再轮番喝口任弘从悬泉置带来淡米酒,饱腹感充于肺腑,天疲惫扫而空。
这半年来,众人多少听说过悬泉置名声,顿时赞不绝口,连对任弘来此赴任有些意见宋万,也唑着指头,意犹未尽。
诸多食物里,唯独羊奶馕无人问津。
任弘倒是很喜欢这种馕,它比般馕要小,厚厚,圆圆,中间空空,烤炙前刷层羊奶,没普通馕那硬,绵密又奶乎乎。
“怎,吃不惯?”
为防止巡视燧卒偷懒,还要在辖区边界插根木头名为“日迹梼”,今日去人,务必将昨日取回,如此循环往复,确保天田不失……
枯燥乏味而艰辛,但这就是边防战士生活啊。
任弘像模像样地接过“日迹梼”收好后,笑着对众人道:
“既然人都齐,便吃夜食罢。自刘燧长逝世后,二三子坚守烽燧不失,实在辛苦,任弘初来乍到,没什可犒劳诸君,唯有些吃食酒水,今夜便把酒言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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