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曾见过战争。
见过汉唐儿郎气贯昊天,十人戍边三人还。
曾见疏勒河畔扬尘,十万铁骑叩雄关。
它也亲历过和平,丝路穿过关城向两侧延伸,柔滑中原丝绸从此运出,温润于阗美玉从这进来……
今生,任弘也是头次来到这靠西位置,与前世旅游感觉截然不同,千言万语,时间都哽在喉咙里。
傅介子很挑,要人都有身本领,但在体制内,在中原却无处施展,只想通过次冒险,让自己换个活法!
“在西域,过去是谁不再重要。”任弘默默念着这句话。
西域,确是个能让人重新开始地方。
她如大航海时代新大陆,等待勇敢者发现与探索。
而去那人,要走上巅峰,要葬身大漠!
只是,朱买臣最后被政敌张汤死后拖做垫背,殒命长安,但他从穷汉到九卿故事,已成会稽郡脍炙人口励志传说。
“但孝武之世已经过去,如公孙弘、朱买臣那样,朝为白衣,夕登朝堂,已不太可能。像这样庶民子弟,想要像朱买臣那样出头,位列九卿,难喽……”
经过波澜壮阔汉武时代后,汉朝阶层已经渐渐固化,每个有志青年往上爬过程,都会碰上有形或无形墙壁。
郑吉看向前方,目光炯炯:“可西域有这样机会!”
“虽与朱买臣同乡,但真正仰慕,是博望侯张骞!凿空异域,遂封列侯,足以留名后世!”
是啊,读再多关于它诗篇,也不如亲自来看上眼。
如此方能明白,这蓝天戈壁间普普通通座小土墩,为何承载中国人两千年大国梦?
“玉门关。”
“玉门关!”
……
“到。”
正想着时,郑吉停下脚步,有些激动地指着前方,眼睛里满是憧憬。
“从祖父那,听无数次这名,今日终于见着它!”
任弘也能望见,数里之外,有座土色城塞,孤零零地站在世界尽头……
它在夕阳映照下,熠熠生辉,如往后两千年间,仍将在此伫立般。
“于是当遇到傅公在长安募勇士,便报名,赖祖父之灵,加入使团。”
任弘颔首,郑吉想法,和自己差不多啊,再回头看看使节团其他三十余人。
除正副使、骑吏奚充国等几名良家子外,其余众人,孙十万是流放犯,卢九舌是立功赎罪商贾,韩敢当是因巫蛊事远徙士卒,赵汉儿是塞外回来,不太受待见“胡儿”。
其余人也差不多,任弘问过,当中有赘婿,有奴婢,有特赦犯,有恶少年,有施刑士……
可以说,在那些高高在上贵人眼里,全帝国渣滓都集中于此,大多数人都曾经历不幸,落魄不堪,所以当傅介子手伸过来时,只能拼命抓住这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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