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如此失态?大概是想到再也无法找到亡父尸骨,物伤其类吧。
任弘然,对傅介子道:“傅公,下吏倒是有个主意,或许能找到盗取这些钱帛胡商!”
傅介子扬起眉毛:“哦?你说说看。”
任弘却将卢九舌叫过来:“老卢,你曾夸口说,孝武皇帝时铸造钱,和今上继位后铸造钱,你都不用看,摸下就知道是什年份所铸,是真是假?”
“什叫夸口,当然是真!”别卢九舌不敢吹,但他贯爱钱,最大乐趣就是数钱,数多,对不同种类钱式样自然烂熟于心。
这年头还没有千里迢迢来大漠倒斗找什精绝古城摸金校尉,盗掘墓穴嫌疑人很容易确定:
“会路过此地,除使团便是胡商、匈奴使,匈奴人对汉钱可没兴趣,定是胡商所为!”
并不是所有西域胡商都是本分人,里面混杂不少投机取巧者,甚至会做冒充使节诈取汉物事,贪图坟墓里可能埋藏钱帛,做下盗掘之事也不意外。
奚充国向以冷静面示人,此刻却变得极其愤怒,嚷嚷着向傅介子请命,让他去追上贼人!
傅介子方才也言不发,跟任弘他们起重新安葬汉军吏士,轻轻拂去每个墓牌上泥土,甚至拿出自己件衣裳,裹在个被剥去衣甲汉卒尸骸身上,或许这里面,也有他曾经袍泽?
因为西域干燥,有尸骸腐烂得只剩下骨头,但有尸骸,却成干尸。
任弘他们将这些尸骸具具扛回坟墓里,头方向永远向着东方,向着家位置,而后将土重新掩上,墓碑再度扶正,他也默默读着上面字:
“应募士长陵仁里大夫孙尚之墓”。
“南阳郡涅阳石里宋钧之墓”。
“霸陵西新里田由之墓”。
“那你看看,这钱是什年份?”
任弘拿出在墓地旁捡到那枚五铢钱递给卢九舌。
卢九舌摸摸,
但面对奚充国狂躁,傅介子却将他骂醒:
“这些坟冢被掘开多时,尸骸上盖厚厚沙土,那些胡商早已离开许久,如何找?你是知道他们四月前往敦煌?还是三月前去往龟兹?吾等盲目去追,还去不去楼兰?”
奚充国语塞,生着闷气,用自己刀挥砍烽燧边上株骆驼刺,下比下用力。
任弘想去劝,傅介子拦住他:“奚充国之父,也是征大宛老卒,与同曲,战死葬在贰师城下。”
“奚充国上次随去大宛,便想将他父亲骸骨带回家,但吾等去到贰师城,才发觉坟冢早已没踪迹,贰师城主说是匈奴人所掘……”
都是物故于道普通吏士,身上好衣物被盗墓者扒走,随身入葬私人剑、甲也不例外,最多给他们留下两块木牍。
其中封还是那位“大夫孙尚”其家人给他写信,言语朴实,情感却很真挚,孙尚直珍藏到死。
任弘不由叹息,这封信,若放在两千年后,会被考古学家热泪盈眶捧在手里,小心翼翼送入博物馆中珍藏,让世人知道孙尚这个人,还有他故事。
眼下却被盗墓贼随意扔在旁,上面还留个脚印……
倒是吏士们入葬时携带五铢钱,被搜刮空,但也有不小心遗落,任弘便在墓穴边上捡到枚,这就是坟墓被盗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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