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确实与任弘想象中“公主”形象大相径庭。
瑶光压低声音道:“母亲当年家道中落,虽然挂着宗室籍,但食禄常被克扣,因是叛王之后,平日形同监禁,亦不得轻易外出谋生,只能织布缝补,托友人出去卖补贴家用。”
“后来到乌孙,最初日子还好过,天子间岁遣使者持帷帐绵绣来相赠,可后来,与大汉音讯隔绝近十年,切就得自己动手。”
瑶光抬起头,指着这汉式屋舍道:“母亲说过,不习惯穹庐为室兮毡为墙,就得自己伐木夯土修建。”
“乌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若是实在吃不惯,怎办,那就自己种谷种菜,屯田呗。想要汉式衣裳,也得自己动手来制作,吾等兄弟姊妹衣裳,多是母亲亲自缝制。”
任弘指指自己后面,有些不好意思:“可否帮,搓个背?”
……
对个正宗北方人来说,没有搓背泡澡,是没有灵魂泡澡。
平日里在军中,大伙相互帮忙,可现在,韩敢当那丢人家伙,估计才从雪山上磨磨蹭蹭,走三步停步下来呢。任弘高反只是中等,老韩却是极其严重,亏任弘挑人时他还说什经常爬山。
等任弘回到木屋,正好瑶光牵着个哭哭啼啼小姑娘回来,她黝黑头发湿漉漉,方才在隔壁沐浴,大概就是她们。
托公主和王子侍从,替吾等送信去长安,可他们多是乌孙人,到连地方都找不到。更何况公主走后,却觉得那些信上,还能添点话,所以……”
“交给罢。”任弘笑道:“瑶光公主进长安,待遇比于汉翁主,恐怕要在宫室中学鼓琴及礼乐,不能自由走动,却是能到处游走,汝等信,会尽量送到!”
“任谒者真是见过,最好说话汉使。”
廖翁再度长拜:“虽然楚主日常都有赠赐,让吾等衣食无忧,但也没富裕到能用得起帛程度,用木牍行?会有些重。”
任弘笑道:“尽管写,会专门向楚主,求头骆驼来驮!”
瑶光眼睛看着解忧公主,满是崇敬,她想成为像母亲样人,成为所有人依靠。
“她常说,居常土思兮心内伤不假,但光抱怨哀叹是没有用,得用自己手,改变这片天地。几年下来,吾等不但能自给自足,还能将多余粮食与麻布,作为礼物,赠与乌孙贵人。”
瑶光牵那小姑娘时神情,不复在外时刚强,反而格外温柔,轻声细语地哄着,点点为她擦去眼泪,又在她脸蛋上亲又亲,看到任弘才有些不好意思,将小姑娘放下,让她自己玩去。
“是吾妹素光,央求回来就别走,又哭又闹。”
瑶光请任弘进木屋,却见室内解忧公主,正在任弘假节杖上,专心缝制,穿针引线,金缕丝在烛火下有些反光。
瑶光比个噤声姿势,二人在角落里坐下,低声说话起来。
“不想竟是楚主自己在缝制。”
见任弘答应,廖翁似是怕他反悔,连忙从怀里拿出捧碎碎金子来,这是解忧公主奴仆们凑,加起来大概个金饼。
“若汉使觉得不够,吾等还能再凑些。”
当然不够,家书抵万金,金,如何够呢?
任弘大笑道:“不用钱帛,只是想请廖翁帮事。”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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