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说,李陵之不死,宜欲得当以报汉也!”
“吾之不死,宜欲伺机以归汉也!”
穹庐帐毡毛墙,哪能与长安雕梁画栋相比,酪浆胡妾,岂能同结发妻相提并论?过去三十年读圣贤书,每天入夜都在拷问自己内心。
白天奚充国呼喊,入夜后任弘送来这句话,让吴宗年那颗几近熄灭汉心,又燃起来。
“得帮帮任弘,帮帮奚充国。”
唯独吴宗年注意到个细节。
若是从右到左竖读,就会发现前后文顺序也有点怪,像是不擅文辞者作品。
可仔细琢磨,就明白,这是强行拼凑出来。
昔日吴宗年与任弘追随傅介子去楼兰时,任弘年轻好学,常来请教吴宗年他擅长《春秋》,吴宗年也好为人师,不吝指点。
当时他便发现,任弘着急时,时常会下意识地将字从左到右横写,比竖写熟练不少。
二人是不可能和右谷蠡王、日逐王起降汉,因为领地在右贤王控制下,妻子部众皆是人质。
伊吾王恨恨地说道:“是否要立刻进攻右谷蠡王,先下手总比晚下手强!”
蒲阴王更谨慎些,摇头道:“不可,吾等且先合兵处,不能被各个击破。”
“还得派人带着这帛书,绕道去告知右贤王,万幸啊,右贤王亲自带人看着山国,吾等还有退路。”
“还有,立刻围住醍醐阿达那里外营帐,将他抓起来审问审问!”
旁,不如……”
这说,伊吾王便拍大腿站起来:“怀疑这醍醐阿达也不是两日。”
“铁门之战,他说汉军夜筑城,故来不及阻止。”
“本该被处死,日逐王却留下他,说什要将功赎罪。”
“但这月余以来,醍醐阿达立什功劳?”
吴宗年脑子飞速转动起来:“醍醐阿达不能被抓来,伊吾王已经笃定右谷蠡王和日逐王欲叛匈奴,但蒲阴王素来
所以,这信中暗藏那句话,得打破常理,从左向右横读!
“身在匈奴,心在汉……”
将每段第二个字连起来后,这就是任弘要传达给自己信息。
“身在匈奴,心在汉!”
吴宗年仰起头,好让自己泪水不要流出来:“任弘啊任弘,你明白所想?”
……
二人做好决定后,立刻离开营帐去做准备,吴宗年也便没事。
他走出营帐后笼着袖子转悠,周遭尽是被唤醒后迷迷糊糊准备弓马,要去包围醍醐阿达匈奴人,因为事发突然,营中有些混乱。
吴宗年看似随意地转悠着,目光扫向个个毡帐,他看似平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方才那篇帛书,连汉字都不识匈奴自是瞧不明白,粗识文字另外两名降人,也只能按照阅读顺序读出大意。
伊吾王掰着手指算起醍醐阿达做下蠢事来:
“在龟兹城时,他手下明明有几百骑,加上龟兹人,竟放跑汉使与乌孙公主,致使他们去乌孙搬来救兵。”
“而轮台之战,又是这个醍醐阿达,坐视龟兹兵全军覆没,反倒是他骑未损,逃回来。”
伊吾王越说越感到恐惧,从很多年前起便留下怀疑之种,现在被这封帛书施肥浇水,慢慢发芽,在心中长成参天大树!
眼下醍醐阿达紧挨着他们扎营,是不是也为在动手时,忽然袭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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