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任弘竟玩性上来,还乐此不疲地在后追,见到人就拿着洋葱往前送,不管是使团吏士还是悬泉置徒卒,全被他熏得抱头鼠窜,泪洒当场。
“任弘!你这小竖子。”
连徐啬夫也未能幸免,被辣得闭上眼,下意识地痛骂任弘通。
骂完才想起来这小子已不同往日,且不说立下大功名扬河西,就连如今官职也是比六百石,可比自己高好几级,顿时收话,讷讷不言。
任弘却不在意,笑道:“在西域时没徐啬夫骂,还真有些想念。啬夫且等好,今日亲自下厨,做好吃食
这时个身材高大汉子端着大木盆走进来:“任君,羊肉按你嘱咐切成小块。”
却是悬泉置厨佐罗小狗,任弘离开这两年,作为夏丁卯徒弟,罗小狗完全挑起大梁。老夏只需要在旁指点几句,关键时刻下点料就行,力气活全他来干,而悬泉置也连续两年在郡中评比里得“最”,让置啬夫徐奉德脸上多些笑。
但今日任弘却说要自己下厨,悬泉置里老人都知道,他肯定是要鼓捣新鲜吃食。
当任弘回过头来时,罗小狗发现他眼里竟然满是泪水,不由下跳:“任君怎哭?”
“你若是切这胡葱,你也哭。”
尽管敦煌人民十分热情,堵在北门围观任弘和乌孙公主到来,当任弘露面时,轻侠少年们各种欢呼叫好声不绝于耳,让使节团继玉门关鼓点后,又次享受到英雄待遇。
尽管上到郡守、都尉,下到陈彭祖等旧识极力挽留,但任弘只在敦煌城留夜。
却在悬泉置待整整三天。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狗窝!”
毕竟是当成家地方,悬泉置切都是那熟悉,干燥寒冷黎明,远方祁连山雪白轮廓线,通向长安大道,以及在路上每日往来不息驿骑……
任弘竟是手持菜刀,正在砧板前切着从鄯善带回来洋葱。
扦泥菜园里,洋葱已经收获两次,但屯田吏士们没找对吃法,不习惯这味,除留种继续埋入土中部分外,其余全让任弘带回来。
整整两大麻袋,靠骆驼驮着才翻越三垄沙,经过月余跋涉,洋葱已十分干瘪,任弘得将它们层层剥开,露出里面新鲜鳞肉来,切着切着就哭。
见罗小狗忍着笑,任弘面擦着眼泪,面将手里半个洋葱往罗小狗面前送:“来试试。”
于是片刻后,正在置所里晒太阳徐奉德和夏丁卯就看到,人高马大罗小狗哇哇大喊着跑出庖厨,哭得那叫个梨花带雨。
当然,还有任弘感觉最亲切地方:厨房。
他离开悬泉置快两年,庖厨却没太大变化,常年烟熏火燎,墙壁似乎更黑,屋顶横梁上,挂满被灶火熏得黝黑风干腊鸡。还有几根任弘教夏丁卯腌制腊肠,据老夏说,此物很受过往吏卒欢迎。
“远赴塞外吏士和治渠卒们每日要走路多,流汗也重,他们不需要什美味佳肴,有肉味,油水足,够咸,能下饭就行。”
但任弘好不容易回来趟,当然不能每天切腊肠应付,他今日穿身短打,腰上系着麻布裙,大早就在厨房里忙活。
但与过去不同,任弘如今再也不需要靠做菜来讨好外人,只为犒劳自己和袍泽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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