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任君若想登堂入室,恐怕还是得亲至河间,那岳翁,脾气有些固执。”
吃过饭拜别西安侯后,张敞回到戚里家中,才进闺房,就听到妻子嗔怪声音。
“夫君,都怪你。”
贯氏回过头,却是双歪歪斜斜黛眉,以及撅着小嘴。
这个诗书传家,从小规规矩矩女子,才半年功夫,就被张敞调教得会撒娇。
唯独京兆尹隽不疑当机立断,引用儒经说:“诸君何必害怕个废太子?卫国太子蒯聩逃命出奔,其子卫出公拒不接纳其返回,这是《春秋》上记载。即便是真卫太子,其得罪先帝,竟然逃跑,罪人也,现在自己来到这里,岂非自投罗网?”
于是将那“卫太子”送入诏狱,拷打下得知是假,遂公布天下,然后咔嚓事。
隽不疑解决桩政治危机,名声重于朝廷,在位者皆自以为不及也,得到大将军霍光赞赏,甚至想嫁女儿给隽不疑……
想起这事任弘就不禁暗暗嘀咕:“霍光真是对联姻极其着迷,不但跟金日磾、上官桀做亲家,还老爱塞女儿给能力出众大臣,这是想要靠联姻流取胜?”
而皇帝刘弗陵当时身体还好,这位年少天才皇帝也发表番意味深长话:“公卿大臣当用经术明于大义!”
“西安侯欲学《左传》?”
当听任弘如此说,张敞是惊讶,甚至有点受宠若惊感觉。
他们左传派太寒酸,满朝文武,也就前朝太中大夫刘公子学过点,刘公子死后,还在京兆左传传人,就只剩下张敞个人。
张敞朋友萧望之曾有点兴趣,只可惜还没开始学就被撵到郡上。
本以为今日奉上书简既无章句,亦缺义理,西安侯会不屑顾,却不想他竟极感兴趣。
“天天为画眉,妾都不会自己弄,今晨你不在,妾就把眉,画歪!”
这是在变相鼓励公卿大臣学习儒术,于是除“不学无术”大将军霍光骨子里仍然排斥儒生,用而不学外,公卿大臣纷纷拜师学经。
比如朝中御史中丞于定国,本是靠律令判案出名,却也拜师学习《榖梁春秋》,亲自对官职比自己小博士手执经书,面北而行弟子之礼。
说白,就跟后世隔三岔五组织干部学习XXX精神样,是种政治潮流,看样子,任弘是不打算逆流而行。
不过左传派虽惨,也不是想学就能学,要经过复杂人脉推荐,才能拜入门下。
张敞口答应会写信去给自家岳翁:河间国博士官贯长卿。
“天子不是鼓励公卿列侯学儒经,若是不通,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任弘笑道:“但因封侯事恶朝中公羊、榖梁贤良文学,子高想必也听说。若再去拜师,恐怕彼辈不会有好脸色,也拉不下脸面,还是学《左传》好,子高可愿为引荐?”
自从汉武帝表彰六经以来,公卿学习经术蔚然成风,张汤就是典型儒皮法骨,用法严刻,亦附会儒术,礼遇文学之士,假惺惺地学春秋决狱。
而最著名还是那件常惠给任弘讲过事:始元五年,有人冒充卫太子叩阙,惊动长安。
当时丞相、御史、中二千石皆莫敢发言,因为民间直有卫太子或亡或死传闻,他们也弄不准究竟是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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